百合橋不是橋名!而是一座村莊的名稱!至於為什麼叫這麼個名字,也沒人去管了。
三更天也算是半夜!全村人幾乎都在酣睡,張著卻已經起床了!他得生火燒水蒸打糕了!
一路摸索!摸到灶台邊上,張著熟練的點了火石!聽見火苗嗤嗤聲響!張著知道火已經點燃!將火頭伸進灶膛中!那灶膛裏早準備了幹稻草和柴火。一遇上火苗立刻點著,轉眼間火勢旺旺劈啪作響!張著又摸到鍋邊,摸索著把籠屜架上!而後回到灶前繼續燒火添柴!
等到那籠屜裏飄出陣陣香氣!已經快到五更時分了!
張著伸鼻子聞聞!知道打糕蒸好!添加最後一把柴火,起身摸到門邊,摸過背簍來!摸著起開籠屜,將那白白的打糕全數裝好!小心背上!
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的!不是張著舍不得燈油!而是他沒有!而且他也不需要!因為他是看不見的--他是個瞎子!
開了屋門又摸著鎖頭仔細鎖好!張著在門邊摸到竹杖,輕輕點著地麵!伴隨一陣有節奏的篤篤聲!快步往三裏地外的楊鎮走去!
張著眼睛失明並不是先天的,至少他三歲前都是看得見的!
他也是命苦!在張著三歲那年若藍國與鄰國開戰!朝廷四處征兵。百合橋村也在其內!要求必須湊出三十個壯男!村長得了這令狀很是犯難!這全村上下壯年男子不足五十人!都是家裏的頂梁柱!誰家都少不得呀!
無奈隻得寫了三十張字條,聚齊全村男子抓鬮!誰抓到了兵字就去,白紙就留!
張著他爹也是去了的。運氣不好,給抓到了兵字!第二日就隨眾離了家去!隻留下張著他娘張姚氏照看張著!
本來這家裏就夠苦了!眼下張著他爹一走!日子更是難了!偏生屋漏又逢連夜雨,在這當口,張著突然眼睛就看不見了!
這可急壞了張姚氏,急急跑到全村唯一的大夫獸醫劉家裏讓他給瞧瞧!這獸醫劉看了半天,不住搖頭,說:“這是眼生火毒!怕是要瞎了!”
張姚氏一聽這話頓覺這天都塌了!張著生得可愛乖巧!若是瞎了,今後可就毀了!抱著張著足足哭了一天一夜!
如此倒也罷了!張姚氏是個心思活絡的,雖說沒了丈夫在家,她倒也有辦法可以支撐!
想那張姚氏本是楊鎮大戶人家的小姐!不知道怎麼遇上了張著他爹張良玉,兩人一見著就看對了眼!張姚氏不顧全家反對毅然下嫁!氣得她爹姚員外差點咽氣!好歹自己女兒也是個大戶的小姐,不說嫁個名門望族,怎麼也要嫁個門當戶對的大戶才是啊。居然看上個山野窮民!你說她爹能不氣麼?一氣之下與張姚氏斷了父女關係。
這張姚氏自幼識字,刺繡女紅樣樣使得!模樣也是全村難見第二!都說這是張著他爹福氣,得了這麼個好媳婦!
到了張著五歲那年,適逢大旱。更加嚴重的是有人捎來消息說張著他爹戰死了沙場!這可讓這個本就堪憂的小家險些破碎了!看看家裏再無半粒米糧下鍋,無奈的張姚氏隻得抱著失明的張著去找他外公姚員外去!可誰想到那姚員外居然絲毫不念情意,一頓棍棒打了張姚氏出來!叫了兩個兒子守門,叫這張姚氏有多遠死多遠!那姚氏兄弟各有一子,站在那門口拍手大笑:“哦!野女人,瞎眼鍾!餓死喂野狗!”
張著那時年紀小,卻也不哭不鬧!張姚氏收了屈辱隻得哭,哭得淚幹了!隻給張著說了一句話:“兒啊!且記著今日這苦楚!這輩子再也別求人了!”
張姚氏給這一頓打,又兼受了氣!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地!村裏左鄰右舍見這孤兒寡母實在可憐!東家給點米,西家送點菜!幫他一家過了幾日!張姚氏是不怕死的!可兒子張著還要活著呀!看看家中再無生計,便問人借了米,賒了麥芽糖,又取了自家僅剩的半斤糯苞米麵!做了一背簍的打糕。她在娘家做小姐時就會做糕點,眼下沒有好食材,隻得靠做點打糕換些小錢了!
這張姚氏做的打糕確是極好!香甜可口,白生生好看!頭一日拿到楊鎮市集上就賣了個精光!換得了三十文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