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再度恢複時,我已經沉入了水中。
不斷下墜激發了求生的本能。
我竭力托著程遙往上移動,等她的麵貌在我眼中由模糊朦朧變得清晰時,我的身體衝出了水麵。
楚雅魚和黑蜘蛛先後從水中冒出來。
怪獸們站立在上麵的瀑布口狂吠,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突出重圍的我們順水漂流。
衝出一段路後,水流從湍急漸漸變得平緩。而此時我已經精疲力竭。
楚雅魚搶先爬上一小片河灘,伸手拉黑蜘蛛。
黑蜘蛛拖住我,將另一隻手遞給楚雅魚。
在兩人的幫助下,我把程遙的屍體拖上了小河灘。
我們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衣衫破爛,被水浸泡的傷口青腫泛白。
我們濕漉漉地躺在小河灘上喘息著,而藍天上白雲悠悠,附近的山林裏不時傳來悅耳的鳥鳴。
人生的際遇由來變幻莫測。
我坐起身,摘下背包,看著仍然被鮮血染紅的流水,心情十分沉重。
我無法麵對躺在身邊的程遙的死亡。淩亂的頭發散落在她白中泛青的麵孔上,身軀已經逐漸僵硬。
楚雅魚用對講機不停進行呼叫,然而信號十分糟糕。
黑蜘蛛從我的背包中翻出密封筒,取出香煙和防水火柴,點燃煙抽了一口,遞給我,一臉複雜地說:“博士,程督察舍命救了你,我能理解你此時的心情。說實話她是一個優秀的女人,可是人死不能複生,你不必太過於折磨自己。”
我從她手中接過香煙抽著,想起程遙生前的音容笑貌,感傷不已。楚雅魚放棄呼叫,持劍對著附近的草叢一陣亂砍後拋下劍,過來依偎著我坐下:“博士,攻擊我們的怪獸是傳說中的狸力嗎?”
我點了一下頭:“《山海經》上記載,凡是這種獸出現,人居住的地方就要築起重重壁壘防範。可是後世的人誤解了經書的意思,認為狸力出現是祥瑞,預示著大興土木,繁榮昌盛。”
“誤解是極其可怕的事情,害得我們差點全玩完了。”楚雅魚抿了抿嘴,“別傷心,救援隊還沒有全部撤走。等出了河穀,我們把程督察的遺體交給救援隊,她會有一個隆重的葬禮。”
“她活著時的追求,不是為了死後有一塊華麗的墓碑和一場體麵的葬禮,而是走遍千山萬水探索環宇的真諦,讓生命的光彩盡情閃耀。”我沉重地說,“可是征程才開始不久,她執著的理想便因拯救我熄滅了。”
黑蜘蛛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
在我們沉浸在悲痛中的時候,突然響起一聲輕笑,隨即一個聲音傳來:“要她活過來不難,但要看我願不願意。”
黑蜘蛛和楚雅魚觸電般地跳起來,連忙撿起劍拉開架式四下張望,卻見不到人影。
黑蜘蛛沉聲說:“妖精,有本事現身說話,一天到晚裝神弄鬼隻會讓個厭惡。”
那個聲音輕巧地一笑:“我現不現身是我的事,願不願意讓她死而複生是你們的事。”
楚雅魚翹了翹嘴:“那這兒沒你的事了。”
那個聲音平穩地說:“有人連一具屍體都不肯拋棄,憑這點即使沒我的事,我也要參與。”
黑蜘蛛哼了一聲:“你真有能耐出事時怎麼不出來,現在在我們麵前擺譜有意思嗎?”
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噓了一口氣:“野丫頭,我得先幫你們所有人殺開一條血路。你以為憑借你們手中的破銅爛鐵,能從一大堆凶惡的猛獸中突圍嗎?”
我站起來,示意楚雅魚和黑蜘蛛放下手中的劍,對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說:“榆樹精,我知道你一路尾隨我們,沒有惡意。如果你能援手挽回程督察的生命,有什麼條件你盡管開口。”
那個聲音咯咯一笑:“我願意做的事,不談條件。我不願意做的事,你跪下求我,我也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