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去的,活著的,何去何從?(1 / 2)

生存的代價是巨大的。

這一天是於振軍小隊自末世以來遭受打擊最重的一天,他們就像螞蟻一樣弱小,被洪流般的屍潮不斷地衝散吞噬;他們還像螞蟻一樣堅強,在四麵楚歌的情況之下,竟然生生地衝了出去,雖然像最終爬上岸邊的螞蟻一樣那麼狼狽,但誰也不能否認,他們活了下來。

這是一片位於市中心偏南部的老住宅區,雜亂的庭院、破碎的窗口、斑駁的牆麵、房頂陽台上紮根的草木,一切都顯示著這裏是一片廢宅,隻有一些城市拾荒者暫居於此,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這片宅子卻一直都沒有被拆遷掉,外麵牆上上大大的紅色“拆”字已然褪去了色彩,徒留荒涼。

這片位於市中心不遠卻荒涼無比的地方,在末世之前就仿佛是這座現代化都市頭上的一塊癩痢,讓人說不出的厭惡,然而此時幸存的幾個人卻對這片廢宅有著說不出的歡喜和感激。

廢宅的荒蕪是因為人煙的稀少,末世以後便成為了喪屍的稀少,這裏就像是一座孤島,隔絕著來自市中心的屍海。

於振軍幾人艱難地登島,他們此時應該是百感交集,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逃出生天的喜悅,有直麵屍海的恐懼,有失去同伴的痛苦,更有世事無常的感慨。

是的,他們的確應該是感慨上天的無常,世事的造化。有誰能夠料想前一刻還風平浪靜的水麵,會在後一刻掀起波濤巨浪呢?有誰能夠料想前一刻還在平穩地前進的小隊,後一刻卻突然闖進了喪屍的海洋中去呢?有誰能夠料想前一刻還在說笑著的同伴,後一刻便成了怪物口中的渣滓呢?還有誰能夠料想前一刻還山重水複地絕望著,後一刻卻又柳暗花明一般地有了希望?

他們的內心大起大伏,大悲大喜,以至於一時之間大家仿若癡了一般,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隻是互相看著。

突然,何光壓抑著嗓子輕聲說道:“我們跑出來了?我們衝出了屍海?我們還活著!”

說完他便癲狂地笑了幾聲,那聲音如此幹澀,更像是哭聲。漸漸地,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抱著自己麻木的雙腿,把頭埋了進去,一聲極為痛苦的嗚咽聲傳了出來,“大家都死了,大家都死了!”

郭婷婷早已跪伏在地上,泣不成聲,不知是悲是喜,抑或是兩者兼有;陸宇沉默著站在門口的陰影處,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是給人的感覺更冷了;角落裏一對兒幸運活下來的情侶瘋狂地擁吻著,絕望卻又充滿希望;於振軍苦笑地看著這一切,眼中有了濕潤;胖大叔沉默地點燃了一根煙。

黃裳坐在窗台上,靜靜地包紮著自己的傷,有腿部的、有胳膊的,她經曆過這樣的苦,所以她懂此時眾人的心情,正因為懂,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說,看著屋內幸存的七人,黃裳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墨芍也在沉默著。

一直以來,它從來都沒有認真地對待過喪屍的問題。在它眼中,喪屍隻是一種低級魔物,智力低下、武力低下,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即使知道自己急需的晶核是從這種低級魔物身上獵取的,墨芍也沒有特別在意。即使是在黃裳受重傷的那次,它也僅是驚訝惱怒於黃裳的瘋狂行為,卻沒有認真地對待使他們陷於危境的喪屍。

這次墨芍是真正地明白這種低級的魔物的力量,那密密麻麻猶如潮水一般的喪屍讓墨芍吃了一驚,它從來沒有想過弱小的低級魔物彙聚成海會這麼厲害,第一次地,墨芍心中正視起這些低級魔物來,或者說,第一次地,墨芍正視起這個世界來。

當黃裳開啟界空,墨芍第一次睜眼看這個世界時,它是不屑的。它是仙草之體,生性極為驕傲,本身便不屑於爾虞我詐的人類世界,更何況這個千萬年後更加汙濁的人類世界。

即使是和黃裳締結生死契約之後,它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威脅到自身安全的東西存在,而黃裳的表現更是讓它下意識地把黃裳歸結到跟自己一樣的同類,忘記了黃裳也是一個弱小的人類。

麵對著屍海之時,墨芍頭一次感到死亡是如此的近,它甚至還不如黃裳冷靜,慌亂地忘記了使用精神力來探查安全的逃離路線,還是黃裳的提醒,它才冷靜下來,找到了這個安全的廢區。第一次,墨芍清晰地看到了這個世界。

黃裳自然明白墨芍的羞愧之情,但是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和墨芍之間雖然同生共死,但在大多數情況之下,黃裳是距離死亡最近的那一個,每一次的戰鬥都像是對生命的一場豪賭,她是真正地在和死神打交道。

墨芍雖然很強大,懂得很多,但在黃裳看來,它更像是一個驕傲地少年一般,她依靠它,敬仰它,卻對它還有著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寵溺感,就仿佛是對待弟弟一樣,黃裳知道,這次的考驗對墨芍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成長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