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灑向大海,粼粼波光反射著金紅,映照著沙灘都好似黃金鋪就。
米萊斜靠在黝黑的圓石上,看著即將落下的豔紅太陽發呆。黑色圓石,在落日的餘暉下,也染上了點點金色。
“真是諷刺啊!”嘴裏發出一聲莫名的感歎,微閉著眼,右手後垂,在圓石右側摸索著。
良久,提出一個已經有點泛黃的透明瓷瓶,瓶子裏裝著半瓶透明液體,是酒。隻是看其渾濁的成色,想來也不是什麼好酒。
仰頭,將瓶子中還剩一半的酒倒進嘴裏,喉頭滾動著,似難舍,似回味,一點一點,慢慢咽下去。
“再見。”在米萊輕輕的歎息聲中,瓷瓶毫不留戀,脫離了主人的手,劃出憂鬱的弧線,落入金色大海。
“嘩啦”輕響,點點水花,伴著浮起的幾個水泡,瓷瓶緩緩沉入海底,一如米萊此刻的心情。
米萊眯起雙眼,神情落寞:“用不到你了,以後連這種劣質的雪姆酒,我恐怕都喝不起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所謂‘雪姆酒’的關係,他的兩顆眼珠子,顯得有點渾濁。
兩眼無神,如同遲暮的老人,望向泛起金紅之色的海麵,神情中透出緬懷和渴望。
就在米萊望著大海靜靜發呆的時候,一道秀麗修長的身影,踩踏著金沙,緩緩走到他身前。站定,遮擋住了那一片金紅大海:“哥哥,該回家了!”聲音悅耳清冷如山泉,帶著濃濃的關切。
米萊聽到人聲,抬眼一看,頭又低了下去:“哦,麗塔你來了啊。是飯做好了嗎?”
清麗少女,也就是米萊口中的麗塔,黛眉微微蹙起,一雙如水明眸中閃過心疼神色:“嗯,飯已經做好了!”她沒有將心疼表露出來。
她知道他的自尊心很強,知道他討厭別人的同情。用他的話來說,那是弱者才需要的憐憫。而他,是強者!
“哦。”米萊淡淡應了一聲,在麗塔的注視下,艱難站起身。
一道海風,帶著潮濕的鹹腥氣息席卷過來,蕩起米萊破爛襤褸的皮衣,顯露出遮掩在皮衣下的身軀。
黝黑的肌膚下,塊塊肌肉微微隆起,卻沒有爆出太多,線條如水線一般完美圓潤,蘊藏著極為恐怖的爆發力。
然而,就是這樣一副完美強壯的身軀上,此刻卻滿是各種縱橫交錯的刀劍傷痕,有些已經結疤,有的還在流淌著鮮血,新舊不一。
左邊的腹部塌陷下去一大塊,看這塌下去的程度,不知被砸斷了多少條肋骨。左臂無力的垂在身側,隨著他的起身而搖動,使不上一點力氣。
看著哥哥破敗傷損的身體和被打斷的左臂,麗塔美眸中閃爍過絲絲憤怒,:“嗯,我們回家吧!”轉身,俏麗臉龐已然布滿寒霜,一對如水眼眸如同結冰,滿是寒意。
米萊默然跟在妹妹身後,緩緩離開海邊。
兄妹兩人沿著青石小路緩緩而行,卻都是低頭無言,沒有一句交流。
一路遇到不少同村的漁民,往日嬉笑打鬧的同伴朋友和叔伯長輩,現在都視他們如蛇蠍一般,離得老遠就慌忙避開。投注在兄妹二人身上的目光中,充滿同情。
終於,在走到村口的時候,一道魁梧壯碩的身影徑直迎了上來。他是第一個沒有主動躲避他們的人。
“米萊大哥,麗塔,你們還是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快點離開這裏吧!”來人一上來就滿臉的焦急擔心:“鎮上的諾爾老爺已經發話了,說是一定會讓麗塔妹妹做他的小妾啊!”
“還有,村裏有人親眼看到,諾爾家門前聚集了許多壯漢,個個都長得凶神惡煞的,手裏還拿著兵器,一看就不好惹。這些人應該是諾爾家花錢找來的雇傭兵,準備用來對付你們的!”
“雇傭兵?”米萊低垂下頭,渾濁的眼珠中陡然閃現一抹精光,隨即隱沒,隻是無奈一歎:“加裏斯,好兄弟,多謝你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不用擔心,我們會想辦法的。至於你……”米萊皺起眉頭:“你就先回去吧,免得諾爾那老家夥連你一起對付!”
加裏斯,是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同村死黨之一。如果因為這件事讓加裏斯受了牽連,他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米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加裏斯一聽他這麼說,立刻大吼一聲,臉龐怒氣上湧,漲得通紅:“不錯,我加裏斯是沒什麼本事,從小到大,學習打架,甚至連漁夫該會的最基本的本事都比不上你。但是至少,我血性不比你米萊差到哪裏去吧?你都不怕,難道我加裏斯就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
看到加裏斯幾欲噴火的雙眼,米萊沉默,麗塔卻先急了:“加裏斯大哥,哥哥他不是這個意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