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冊子關係到天權堂甚至蛟牙馬幫的成敗,事關重大。堂主卻如此輕易的便交給了自己,這其中包含何等的信任。蔡洛心中感動,向李冰深深一躬,轉身投入夜色中去。
“咱們這也動身罷,真正的大火,怕還沒燒起來呢。”李冰望著窗外的火光,麵上神色說不清是疲憊還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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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霞緋,幻如輕紗舞,暮煙垂,渺若水連湖。
煙霞鎮距蛟牙城不過四十餘裏,是個處於蛟牙馬幫勢力腹地的小鎮。由於位處江邊,地勢較低,是以煙霞鎮的水氣極重。晨時起霞,晚來生霧,煙霞鎮之名,由此而來。
清晨時分,眾多的店麵在漫天的霞光中紛紛開鋪。這個輕婉淡雅的小鎮,正和人們一起,從一夜的沉睡中蘇醒過來。這樣的景致,本來任誰都該是心情愉快的。
但是大夫包至稟的心情卻是糟到了極點。這卻也難怪,天還未破曉,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漢從床上揪下來,任誰都不會愉快的起來。這也罷了,最糟糕是眼前的漢子胸前的刀傷深及兩寸,背上還有數處箭傷。顯然耽誤了傷勢,風寒攻心,傷口已經開始化膿。而且似乎受了極重的內傷,脈象紊亂,能撐到現在已是個奇跡。
包至稟額上已有冷汗冒出,望著四周的大漢,戰戰兢兢的道:“這位爺的傷實在太重,小人怕是無能….無能為力。”
一個削瘦的漢子突地跳起來,揪住包至稟的胸口喝道:“治不了也得治,不然就要你的命。”四周的大漢俱是麵色陰冷,有幾人已將明晃晃的刀握在手中。
包至稟一輩子與藥材打交道,哪裏見過如此陣仗,腿一軟就要跪倒,“小人盡力而為,盡力而為……”
那榻上的病人悠悠醒轉過來,瞧著屋裏光景,微聲道:“石刺,不要為難別人,我這傷自己心裏明白,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把頭兒,”石刺上前幾步,神情悲憤關切,“多少風浪咱們都闖過來了,你怎能說這等話。”
常青虎的麵色是失血的蒼白,勉強扯動一下嘴角,算是微笑,“這是哪兒?”“這裏是煙霞鎮,李堂主設計救咱們出來的。”石刺提到李冰的名字,眼中閃過一陣悵然之色。自己雖和羅意通並不談得來,但仍然和他稱兄道弟,在馬幫聯手排擠李冰。又是所為何來?到了最後,想要自己性命的正是平日口中的兄弟,而出手相救的,正是被排擠的李冰。這人心二字,究竟是該如何寫法?
“為何不回蛟牙城?”常青虎的話語弱不可聞,“即便是死,總也要落葉歸根的。”石刺瞧著常青虎又有昏睡過去的征兆,心中大是愧疚悲憤:“把頭兒的傷勢再經不得顛簸,待到傷勢好些,咱們再一同回城。”他略一猶豫之下,將蛟牙城內的真相瞞了下來。
常青虎已是不能答話,又昏死過去。石刺轉眼瞪著在一旁發抖的包至稟,突地長長歎一口氣,“用最好的藥,盡力罷。”說罷邁步窗前,望著天際的霞光久久不出一語。一個漢子上前低聲道:“堂主,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立時著人去蛟牙城內探探情況,我等在煙霞鎮的消息,誰也不準走漏出去。”石刺回過頭來,麵色凝重,“其他人靜觀其變,待李堂主來主持大局罷,眼下這個殘局,怕也隻有他才能解開。”
離煙霞鎮二十餘裏,十餘騎正在漫天霞光下疾馳。旭日在身後緩緩升起,將他們的背影刻的格外清晰。李冰手中捏著一個精致的銅管,眉頭緊蹙,那是夜間林胡子飛鴿傳來的消息。
眼前縱有朝霞漫天,這迢迢前路,在李冰眼中卻滿是風雨欲來的蕭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