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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堂蔡洛的笑聲由遠及近,“汪兄,你是林盟主麵前的紅人,便好歹替在下說兩句話,想想辦法把在下倉裏的貨先發了吧。”
隨即一個有些嘶啞的嗓音透著十足的傲慢,“蔡掌櫃的,你也知現下的情況。不好辦呀……不說這個,先看看你新近得來的寶貝。”
“一定讓汪兄滿意,這便內堂先請。”蔡洛的笑聲中陪著幾分小心,說到‘先’字時語調卻是略微拖長了些。越是細節小處越是能看出一個人的能力來,蔡洛如此既是告知裏麵的人先進來的是汪海,同時自己在後也堵死了汪海的退路。
門簾一挑,汪海已跨進內堂來。門邊上早就蓄勁待發的幾個漢子立時發難,鎖喉,拿肩,絆腿,動作極是淩厲。
汪海能得林易弧的賞識,卻也實非易於之輩。突遭大變,卻絲毫不見慌亂。身形微側,左右兩掌連環而出,勁氣逼人,將兩個漢子勢在必得的招式擋下,掌上功夫竟然大是不凡。
汪海極是乖巧,躲過了兩人聯手一擊,正待出聲示警時。隻覺眼前人影一晃,隨即一陣冰寒之氣湧來。胸口一窒,那一聲呼救竟是生生被憋在喉間發不出來。汪海掌力再發,向眼前人影襲去。驚駭之下,這兩掌已是運足了十二分的力道。誰料甫一出手,便覺腕間一痛,自己號稱開碑裂石的一雙鐵手竟是被人拿了個正著。
正待運氣甩脫,隻聽得一聲脆響,一陣劇痛自手腕上傳來。偏偏胸口氣息仿佛被那股寒氣凍結了一般,大痛之下竟是連一聲慘呼也發不出。隨即膝間一麻,不由自主的歪倒在地,跟著寒光閃動,一把匕首已指在自己腦後。
汪海額上冷汗涔涔而下,駭然瞧著麵前顯得有些文秀的青年,怎也不相信自己一雙鐵掌竟會被他談笑間折斷。
“汪兄,我倒有些小瞧你了。”李冰悠然自若,仿若他從來便未離開過那椅子一樣,“你腦後那把匕首便是碭山出的精鐵煉的。你說話時要多注意,若太大聲,沒準他會聽出鄉音,想和你親近一番呢。”
汪海心中發冷,嘶聲道:“你們好大的狗膽!敢來清樂鎮鬧事,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汪兄到了此刻依然如此威風,倒是讓小弟我有些佩服。”李冰緩緩站起身走到汪海麵前,麵上表情似笑非笑。突地伸手在汪海肩上輕輕一拍。
汪海隻覺半邊身子發涼,半邊身子卻是滾燙。五髒六腑在這忽冷忽熱間仿佛便要爆開一般。神智卻偏偏極為清醒,每一分痛苦都必須完全的承受下來。
他在七城盟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刑訊逼問倒也見過不少。但如李冰這般一問不發,便先施辣手的卻從未見過。“你們……到底想要什麼。”汪海從齒間擠出這幾個字,已是傾盡了全力,聲音卻小的連自己都聽不見。
李冰隻是冷冷瞧著他,目光沉靜的近似冷酷。而汪海那種嘶號翻滾,青筋盡露,偏偏連一聲也發不出來的慘狀,連一旁的漢子們瞧著都不禁動容。
“堂主,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夠……”蔡洛半輩子在刀尖上走過來,此時竟似也不忍再看下去。
“不夠什麼?想說我不夠光明磊落,厲刑逼供是麼?”李淡淡一笑,望著窗外暗紅色的天穹,眼中滿是蕭索之意,“當你在得失之間輾轉過後,聲名榮辱便不會再如當初那般重要。”說著心中一痛,沈劍白在月色下含笑而去的麵容在眼前突然無比清晰,“更何況有些事情,為俠者是做不了的。”
火燒雲在他眼中漸漸褪去暖色,那不起波瀾的眼眸深處,當真如他的手段般冷酷無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