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峙措手不及的望著大批神機營兵士如狼似虎般湧入德布門,領頭的正是趙永與楊再思二人。
狼疾軍未得號令,陣腳大亂,紛紛退讓。神機營兵士口中嚷著“逆賊在哪兒?”“莫讓逆賊跑了”等等言語,腳下卻隻是顧著衝散狼疾軍的隊形,哪裏有半分要捉拿逆賊的意思?大雨之中兩軍人頭湧湧,場麵一時變的極為混亂。古峙眼見李冰在亂軍之中幾轉已不見了蹤影。心中又驚又怒,喝道:“快追賊子,莫讓他逃了。”但大批神機營兵士奮力向內湧來,將德布門前堵了個水泄不通,狼疾軍一時哪裏追得出去?
楊再思亦大聲呼喝:“大夥都聽古統領號令,瞧仔細了,逆賊一律殺無赦。”古峙大怒,拔刀向趙永大喝道:“趙副統領怎敢領兵入宮?走了逆賊,神機營是否但得起這個責任?”
趙永先前望見李冰渾身浴血的模樣,心中早就憋著一把火,此刻聽得見古峙揚刀質問自己,哪裏還按耐得住,麵色一沉,便要就此翻臉。楊再思在一旁突然冷冷接口道:“古統領這番話當真讓在下聽不懂了,我等可是聽到風笛警訊方才趕來。攆昀律法,風笛作響,不分所屬舉城誅賊。狼疾軍有防務王城之責,難道我神機營便全是吃閑飯的不成?”
古峙冷笑道:“放屁!風笛警訊猶在耳邊,你神機營怎會如此快集結而來?難不成會早有預謀?”楊再思卻也不動怒,冷冷道:“今日我同趙副統領當值巡城,行至宮前突聞警訊,這才前來剿賊。古統領卻隻顧堵著德布門質問我等,若走了逆賊,這個責任狼疾軍當得起麼?”說罷頗有些挑釁的望著古峙,大有理論到底的架勢。
李冰在這些神機營將士心中地位極高,人人俱是怒形於色,紛紛鼓噪。古峙本不善言詞,雖然心中明知神機營是來攪局的,但偏偏楊再思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不由得為之氣結。狼疾軍兵士對李冰本就心懷敬畏,此刻見得神機營氣勢極盛,更是餒了幾分。
古峙回視左右,見狼疾軍陣腳浮動,厲聲道:“闖宮之事暫且不論,現下逆賊已趁亂逃逸,你神機營追是不追?”趙永冷哼一聲,楊再思望向古峙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深意,神機營隻能造成一時局麵混亂,絕難拖的長久,這古峙看似木訥,卻也並非毫無心機,一句話便逼得己方不得不表態。變色道:“逆賊竟然趁亂逃了?大夥聽古統領號令,莫要放走了逆賊。”仰麵去瞧大雨傾盆而下,心中一歎,李將軍,我等亦隻能助你至此了。
趙楊古三人各懷心事,領兵轉身自德布門追索而出。卻是誰都沒有留意,雨幕中兩道人影亦自屋脊上快速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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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奔行在城北郊外,行過的亂石路上留下一線殷紅血跡,旋即被大雨衝刷的幹幹淨淨。便似連呼吸也要用盡全身氣力般,每行一步,李冰喉間便發出嘶然的喘氣聲,耳畔更是轟鳴不斷。
腳下又是一個趔趄,李冰以刀拄地穩住身形,胸口急遽起伏,喉頭一甜,又咳出一口血來,蔭在胸前。青衣小靠早已看不出原來顏色,泥水血水混作一團。犁鏵殘留在體內的真氣端地霸道,哪怕隻是一個微小的動作,也足以引得胸腹間如萬針攢刺。大喘幾口氣,胸中翻騰的散亂真氣漸漸平複下來,耳畔的轟鳴卻更為清晰,竟是真正的大江奔流之聲。
李冰一時竟是有些恍惚出神,自己如此傷勢,籍著這場大雨衝刷血跡氣味,卻也已逃了數十裏,到了這芒水江邊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