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鼓點響起,腳步紛雜,顯是武演場上升賞完畢。李冰兩日不在營中,也不知相府那邊有無異動。當下讓鏡兒帶著謝無霜先回帳,急急往斷水侯營帳行去。
出得帳未走幾步,迎頭便遇到陶令帶著神機營眾人撤回營來,見到李冰,神機營眾兵士俱是肅然行禮,眼中盡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陶令一把拉住李冰手,喜道:“李兄怎地現在方回?小弟擔心的緊呢。”李冰摸摸鼻子,幹笑兩聲道:“小事耽擱了,不值一提。”心道若讓謝無霜知道自己貪睡過頭這等糗事,定然又會好一頓取笑。
岔開話題道:“侯爺現下是否回帳了?”陶令微微皺眉,靠近李冰,低聲道:“侯爺現下在大王帳中,我瞧大王龍體…..”
李冰心中微驚,若惠靈王此時有所閃失,攆昀局勢必將失控。微一出神間,一隻厚實的大掌重重已拍在自己肩上:“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便要帶兵搜山了。”李冰抬頭一望,喜道:“趙校尉。”
趙永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楊校尉同我講了你在蛇穀中的表現,英雄自古出少年,我果然沒看錯你。”
李冰微愕道:“楊校尉?”一人緩步從趙永身後走出,笑道:“將軍別來安好?”神態瀟灑自若,正是楊再思,此刻換了衣裝,洗了風塵,氣度更見出類拔萃。李冰喜上眉梢:“原來楊兄升做校尉了?真是大喜之事。”心中確實代他歡喜,以他大才,莫說一個校尉,便是統帶大軍也是綽綽有餘。
陶令接口笑道:“又豈是楊校尉一人,神機營哪一人不是托李兄之福得了升賞?”語氣一轉,臉上露出憤然之色:“隻是鄭梗那老家夥對李兄似乎極為忌憚,大王本待要升李兄為禦林右衛,被他百般阻撓,最後竟不了了之。”
趙永冷哼一聲:“隻要你一句話,神機營上下便全體不要這勞什子的升賞,看他鄭梗如何下台。”神機營眾人均是轟然應和,神色真摯。李冰心中感動,大笑道:“什麼禦林右衛,我李冰何曾放在心上,我輩男兒雄雄心誌,何必為這等熒熒小事勞神?”眾人見李冰這番話說的豪氣幹雲,對於權勢竟是全不在意,俱是轟然叫好。隻有楊再思微笑自若,似是早就料到李冰會如此說。
正自熱鬧間,一人冷冷道:“李兄好風光啊,但望莫要高興的昏了頭,忘了明日武演之約。”李冰倏的轉過身來,不遠處站著四五人,看來俱是相府新近招攬的高手,吳子軒麵帶冷笑,正冷冷瞧著自己。
李冰的目光卻鎖定在吳子軒身旁一四十餘歲的中年人身上,此人麵色發黃,一雙眼緊緊眯著,似是常年不見日光,整個人瞧起來病仄仄的。與吳子軒的張揚不同,他隻是一席簡簡單單的麻衫,也不見什麼衣飾。但李冰卻強烈的感應到他身上那種與外形決不相符的霸烈之氣,這純粹是一種精神上的感應。李冰心中凜然,料不到相府竟然招攬了這許多高手。
吳子軒見李冰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注意力顯然不在自己身上,目光越發陰冷。
神機營將士見相府的人前來挑釁,都是望著李冰,隻待他一個眼色,便待給相府這幾人難堪。
李冰從那麻衫客身上移過目光,毫不退讓的瞧著吳子軒,傲然道:“男兒一諾千金,自然言出不改。隻有反複無常的小人,才會以其心度他人。”
神機營兵士俱是起哄道:“是了,李副將言出必踐,你到時莫要忘了帶上傷藥就好。”“小人還當別人都同他一樣,將自己說過的話當作放屁哪。”軍中兵士,言詞之間哪裏文雅的了,前幾句還說的似模似樣,後來的話便頗有些不堪入耳了。
吳子軒俊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自己原本隻是想折折李冰傲氣,誰知反過來被李冰抓住痛腳奚落一番。聽得神機營眾人嘲笑謾罵,不禁心頭火起,正要發作之時。那滿麵病色之人突然道:“走罷。”相府眾人顯是以他馬首是瞻,都隨著他轉身離去。吳子軒一愣,愕然道:“犁兄,這……”那滿麵病色之人卻恍若未聞,吳子軒微一遲疑,狠狠向李冰盯了一眼,跟著轉身離去。引來神機營一片哄笑聲。
眼望著相府眾人遠去,李冰沉聲道:“陶兄可知那身著麻衫之人是什麼身份?”陶令麵色一變:“李兄也覺此人大不尋常?此人名叫犁鏵,是昨日才趕到營地來的。據說是寒葉邊荒之地的一位高手,隻是身手究竟如何,卻是誰也沒有見過。”
李冰暗暗心驚,相府的實力已大出自己預料,須得和斷水侯再慎重謀劃應對之策。忙匆匆辭過神機營眾人,往斷水侯營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