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是一條龍,一條純血統的龍,不是什麼水蛟化形,也不是什麼鯉魚躍門而成,它生下來就是一條上古神龍。
說起來小九也算是出生名門,它三表哥家的七大爺就是大名鼎鼎的東海龍王,小九本龍也是在族譜上有名號的。就因為這一表三千裏的關係,小九的爹媽托了七大爺尋了個差事:在北京天安門華表上值班,包吃包住、一月兩千。這樣的好差事據說當時有一百多條龍去應聘、三十多條龍都找了門路,還虧得七大爺的臉麵,它爹媽才奪得頭魁,當下裏交代了它兩句就進京作了北飄。
現在就小九一個人住在老家:某藝術學院後山水塘裏,它爹媽每月托人捎回來幾百塊錢和總是老生常談的信:什麼京城物價太貴、房價太高;民工年底討薪難,他們能按月拿錢多麼幸運;本月又有哪幾個省份上訪靜坐的被帶走……看了幾次小九就懶得看了。那幾百塊在學院後街餐廳都吃不了幾頓飯,更重要的是它還沒有化形,就算想吃也吃不到嘴!無良的爹媽呀!它才一百歲不到,還是條一尺多長的小龍呢,給它捎人民幣回來還不如買點京城的零嘴……
不過小九也知道爹媽不容易,這年頭都二十一世紀了,衛星滿天飛、地鐵地下跑。天庭一零年重申了各項指示,其中最首要的紅頭文件就是:《關於不得在人前施展法術、不得作出違背人類科學現象的重要講話》。這講話訂立的千百年來,龍族那是過的越來越悲催,天庭還要年年重申,這還讓不讓龍活哦!小九的三表哥就常和它說,現在找工作真難,天庭的崗位早已滿員,由於各路神仙不退休、不下崗的良好工作品質,連他這種龍王家的兒孫也處於待業狀態。其實天庭的工作待遇也不算高,連他七大爺都經常抱怨說,幹活又累又辛苦,下雨下雪要嚴格遵照各地人類那個什麼天氣預報,偶爾搞錯了還要扣獎金。小九就給表哥出主意說:“你早就成年了,化個人形去考大學呀!人類的工作崗位總比天庭的多吧?”表哥一拍大腿道:“你真是個在象牙塔裏呆久了的!現在人類的工作更難找,好多‘海龜’都變成‘海帶’了呢!”
所以小九很知足,拿著爹媽捎回來的幾百塊,盤算著等一百歲整它好化了人行,上銀行存個存折,積少成多吃利息。每天它都過著睡覺睡到自然醒、數星星數到手抽筋的快樂日子,除了沒錢,一切都很完美。什麼?你問法術?重要講話都一再重申了,不得在人前使用,它還學那勞什子幹嗎?
今年的九月十九,小九的生日,爹媽照舊沒有回來,給它捎帶的生日禮物估計要過幾天才能到。小九吃過了晚飯後(從學院食堂養的肥貓碗裏搶來的),扭吧扭吧的爬到學院小樹林裏偷看男生女生親親我我,它稱之為“良好的飯後娛樂和社會實踐”,突然晴空一道霹靂,正中小九的眉心。
雷公大神阿!劈錯龍了吧?小龍我年方九十三,還未婚娶……哦,不,還未成年,就算偷看些親親我我,一直以來尺度都把握的很好,沒看過三級以上的鏡頭,為啥就輪到挨天雷了呢?小九昏迷前心中泣血。
過了好久,它才逐漸有了意識,暈暈乎乎的想站起來,隻覺得四肢發軟、尾巴亂顫,眼前閃過好多星星。突然聽到一個溫和的聲音說到:“奇怪,怎麼是條蛇呢?”它眼睛還沒張開,迷迷糊糊的翹起一隻前爪申辯道:“我……我是有腳的。”
當小九掙紮著睜開眼睛,視線逐漸清晰的時候,就看見兩個外國男孩蹲在它麵前,他們身穿白色亞麻套頭襯衫,外罩氈式緊身上衣,衣服都用係帶捆綁在搭扣裏麵,看起來古怪極了。其中一個深棕色頭發冰蘭色眼睛的男孩捏了捏它的前爪說道:“真的是腳呀!還有爪子呢。”另一個金黃色頭發的男孩一臉蔑視的指了指它的頭頂說:“Lookatitshead.”聽起來有點像學院的必修課英文,可惜小九從來沒去旁聽過。黑頭發男孩又摸摸它的頭頂說道:“嗯,的確有點古怪,頭上還有兩個包包呢。”小九兩眼望天、小淚縱橫,那是它的龍角啊!雖然它才九十三歲,沒到一百歲還是乳角,但也絕對不是兩個包包!~
它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向他們宣告下自己尊貴的身份。突然想起了天庭一零年紅頭文件,哦!玉帝的,差點穿幫了。它趕緊蜷起身子在地上盤成一團,隨便吧!~蛇就蛇!九爺我忍了!
那個金發男孩又指著小九大笑著說:“你發誓你能弄來條龍,結果不過是條奇怪的蛇,哈哈。”(此處為英文)然後轉身就跑了。黑頭發的男孩看起來難過極了,都快要哭了,他自言自語說:“七寸,抓蛇要抓七寸……”比劃了半天,最後用兩個手指一把捏住了小九的屁股!小九也快要哭了,非要指龍為蛇,還要抓人家屁股……嗚嗚……
男孩抓著小九走過一條泥濘不堪的小路,從樹林穿出來到一個開闊的小山丘上。小九睜大眼睛東看西看,驚訝極了!巨大的直聳雲霄的樹木、帶著青草味道的晚風,山丘下清澈的河水和遠處炊煙寥寥的農莊……哦!玉帝的,是農莊,茅草蓋的農莊以及農莊後麵土木結構的城堡!它到底給雷公大神劈到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