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殺手冷花(1 / 3)

我是一個殺手,人們常說,殺手是冷酷無情,殺人不見血。但恰恰相反,我是個多情的殺手,因此,在執行任務時,如與高手過招,由於心慈手軟,已多次負傷。所幸,天見可憐,每次都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任務。可以這麼說,我的身上傷痕累累,大傷小傷不計其數。最為明顯的是,我臉上的一條不深不淺的傷疤,它約有兩寸來長,就如一條細膩的遊魚一般,永遠地停留在我的臉龐輕盈地呼吸,我俊朗的臉龐因此留下不可磨滅的遺憾。

同行們因此笑稱我為多情殺手或者是刀疤殺手,但是我還是喜歡他們叫我多情殺手,因為,這是我與他們最大的區別。再說了,還是多情殺手聽起來好聽些,浪漫些。誰不喜歡有個好聽的姓名呢?雁過留聲,人死還留名呢!從很小的時候,師傅就對我說過這些,並且要我牢記。師傅以此教導我要好好學習劍術,將來好名揚天下,做個威風八麵的殺手。那天,師傅還教導我做個殺手必須得冷酷無情,甚至還得要有六親不認的氣概。他甚至還說過他年輕時差點殺了自己的親弟弟。那天,天空陰暗,雷雨將至,燕子淒厲的叫聲不時劃破天際,隨即飄渺向遠方,餘音不絕於耳。我的師傅是當時最有名的殺手之一,自然殺人無數,不過由於年歲已高,早已退隱江湖。我的師傅名號冷血。令人羨慕的是,師傅還有個俗家名稱。但是,我卻沒有,師傅見到我時,我早已被人遺棄在路邊的萋萋荒草旁,是我微弱的啼哭聲引發了師傅的注意。那時,師傅剛剛完成任務,殺了當時一個無惡不作的惡霸,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賞錢。所以,他心情不錯。當他抱起我時,手上的鮮血餘溫未消,我嗷嗷待哺的啼哭聲,引發了他的同情。為此,他把黏滿了溫熱鮮血的手指頭伸到我的嘴裏。隨後,我就像喝奶一般盡情地吮吸了起來。那時,我僅有一條不算太厚的毛巾裹身,那是幼時父母遺留給我的唯一的記憶。多情殺手是我後來的名號,長大成年之後,師傅給我取名號為冷花。

如今,師傅早已須發花白,而我的胸膛越發結實,我的劍術同樣越發高超。從小到大,我記得我練了許多種劍術,正宗的、秘傳的、鄉野的等等,無所不有。有些我都忘了叫什麼名稱了,但是熟能生巧,在必要的時刻,它們依舊會自動生發而出,克敵製勝。我有一把劍,叫斷風劍,是師傅留給我的。師傅說,它是追風大俠的佩劍,而在一次比武之中,追風大俠不幸死於他的劍下。師傅說,本來,他是不想殺追風大俠的。但是,追風大俠卻自己殺了自己。當師傅的月空劍停歇於追風大俠的喉嚨時,追風大俠當即用喉嚨狠狠抵住了劍,隨後一劍封喉。追風大俠死時,麵含微笑,心滿意足。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用這句話來形容我們殺手的人生那是最為恰當不過的了,我們隨時為錢殺人,或者被人所殺。我們隻管殺人,無論好人或者壞人。但是,我卻喜歡殺壞人。每次殺了一個人之後,我都要喝得爛醉如泥,以此來麻痹自己,使自己沉醉在無邊的夢鄉之中。也隻有在夢中,我才感到獲得了從未有過的自由和快樂。那時,我問過被自己所殺的人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是好人?還是壞人?”而當我聽到答案是:“我是壞人”時,我的內心就感到無比欣慰和安定,同時內心之中有個堅實的話語在溫暖地盤旋著,並且告訴自己:“我是好人!”隨後,黎明的曙光就照臨了窗欞,晨光顯得溫煦且動人,它們飛舞的瞬間,如蝶飄飛,光鮮美麗。所以,我喜歡做夢。在做夢之前的清醒時刻,我喜歡酒。盡管夢境是虛幻的,酒是穿腸毒藥,但是,我卻離不開它們。它們給了我許多在現實之中無法獲取的自由和歡樂。也隻有在夢境之中,我才可以做個隻殺壞人的好人。除此之外,一切都身不由己。

有一次,我要殺的是一個女人,那是我第一次殺女人,也是最後一次殺女人。而花錢要殺她的人竟是她的丈夫,這讓我覺得很疑惑,我不知道她丈夫為什麼要殺了她,人們常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床頭吵來,床尾和。但是,我沒有問他丈夫為什麼要殺了她,我們殺手向來隻管殺人,不問理由。當我見到那女人時,她正安分地在家奶孩子。那女人並不漂亮,也不醜陋,看起來是個守本分的女人。當她見到我時,頓時驚呆了。隨即,她緊縮成一團,盡力地護守著她的孩子。她說,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但是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我說:“我為什麼要殺你?”她說:“你不是殺手嗎?”我說:“我是殺手,但我沒殺過女人。”她又說:“殺手出現的地方,必定要死人的。來吧!我不會怪你的!”於是,我安慰她說:“那好吧!你也不用太緊張!我不是第一次殺人,死是很快的,隻一瞬間,幾乎沒有疼痛,你不用害怕!”她決絕地答說:“來吧!我已做好了準備,我從未感到害怕!”在我看來,那是個堅強的女人,不論好壞,她都給了我堅定的力量,我心裏明白,她是想告訴我,必須得盡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我覺得她好像看出了我內心的猶豫和矛盾,或者是她那時,看到了我那微微有些顫抖的拿劍的手。殺了她之後,我竟熱淚盈眶,激動不已,心情久久無法平靜。同時,我抱走了她那可愛的孩子。那是個胖嘟嘟的男孩,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他對我麵含純真的笑意,這讓我覺得更加難受。同時,他也讓我想到了自己是孤兒的淒苦身世。而從今往後,他與我同病相憐,也是孤兒了,隻是我悔恨我竟親手殺了他的母親。他母親臨死前,把他托付給我,要我一定得好好照顧他,否則她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我想,無論如何我都得好好照顧他,即使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辭。後來,我給他取名“唯一”。

我的第一個女人,也是我這短暫一生中唯一的一個女人,名喚“春來”。我和春來是在百花樓認識的。那天,我去百花樓殺一個嫖客,花錢殺他的人是他的妻子。我同樣沒有問他妻子殺他的原因,但心裏已知道了大半。像這種吃著碗裏,想著鍋裏的人本來就該死!我想,我是沒有妻子。如果有,我肯定會對她很好!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更不會在外麵花天酒地,尋花問柳的!這種人確實該死!殺他時,我一點都沒有手軟。當他看到我時,還沉浸在溫柔鄉中流連忘返。他甚至一點慌張都沒有,還無恥地問我是什麼人,膽敢闖進去,掃了他的雅興。他還憤憤地說了一句囂張的話語:你簡直是活膩了,找死!我心想,你才該死呢!於是,還未等他說完,我鋒利的劍早已割破了他的喉嚨,鮮血於是噴流如柱。那一刻,我感到無比快樂。我甚至聽到了鮮血噴湧時發出的歡快的歌唱聲,它們仿佛在反複嘩啦著:殺得好!殺得痛快!……我說過,我喜歡殺壞人!每當殺死一個該死的人,我的內心就感到無比溫暖和堅定,之前殺人時所有的矛盾和彷徨仿佛都煙消雲散了。但是,事後,我還是會感到無比痛苦,這種殺人生涯什麼時候能結束呢?因為,我根本沒法自己決定殺的人是好人或者是壞人?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部殺人機器一般,沒有任何選擇。當然了,你說,我可以選擇放棄,但是一旦放棄了一樁買賣,就等於放棄了自己的生活。你的聲譽將不複存在,就該另謀生路了。我是個極其愚笨和不善言辭的人,我隻會殺人,師傅也隻教過我殺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在這個越加紛繁複雜的社會生存下來?因此,每次殺完一個人後,我都以酒來迷醉自己,使自己沉醉在無邊的虛幻和自由之中,在那裏,我仿佛看到了天國的靈光向我無限度地綻放開來,它們溫暖地籠罩著我,並且有個慈祥的聲音向我緩緩地訴說:孩子!安睡吧!快安睡吧!明天神就會來接你到無憂無慮的天國了!……我是多麼盼望著那一天早些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