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姬?
——她為何要這樣稱呼我,不,這樣稱呼我體內寄托的另外一重人格?
“哈哈哈哈……”
月生仰天長笑,笑聲淒厲可怖。
“原來你還沒有忘記啊,那個昔年被逼上絕路的孤魂野鬼!”
眼角微微一顫,宮裝夫人雙掌合十,緩緩拜倒,恭聲說道:“師父,你的大恩大德,弟子怎會忘記?”說話之時,雙手暗暗聚氣,幹瘦的手掌間泛起紅光。
“不必多禮!”月生俯下身子,伸出雙手,作勢相扶,口中淡淡道:“好徒兒,六百年過去了,你還是這般性子。”一股異樣的暖流出自丹田,流經上臂,直透入十指尖端。
“嘭”的一聲巨響,一紅一白兩道真氣相互激撞,連地麵都震顫起來。月生接著一股巨力,身形陡然倒飛而出,落足於屋外的石廳正中。而宮裝婦人隻微微一笑,便已穩住了架勢,笑吟吟地向月生瞧來。
——師父,徒兒?我體內的元神與眼前的老婆婆究竟有什麼冤仇,以至於一見麵就要大打出手?
月生輕輕喘息著,隻覺得胸口隱隱有些積鬱。
——好厲害啊,剛剛我是在運集真氣嗎?不過看樣子,那老婆婆似乎更勝一籌。
驀地,腦海中的聲音冷冷道:“臭小子,你果真對修道之術一竅不通。唉,若不是肉體的拖累,我焉會懼怕於她?”
“嗬嗬嗬,赤羽姬師父,你老人家不要緊吧?”宮裝婦人輕輕一笑,緩緩走向石廳,腳步踏在平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而充滿節奏的足音。
——我體內的元神,難道真的是赤羽姬嗎?那麼眼前的宮裝婦人,又是什麼身份?”
月生若是能夠開口,早已問出一連串的問題,忽然腦海中的聲音冷冷道:“小子,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替你引薦引薦吧,嘿嘿,你麵前乃是六百年前的堂堂奇俠,玄火鏡蘇夢石!”
——蘇夢石!
月生曾經聽秋十三講過,蘇夢石是人類世界的一代奇俠。六百年前,當鳳凰赤羽姬掀起血雨腥風之時,蘇女俠挺身而出,與這上古神獸力戰了七日七夜,最終人獸雙雙失蹤,音信全無。
世人隻道雙方交戰慘烈,玉石俱焚,既惋惜一代俠女的香消玉殞,也慶幸九幽冥鳳永遠在人間消失。數百年來,英雄弑鳳的故事在修真界廣為流傳著。
如果赤羽姬所言不假,那麼傳聞就不足為信了。難道眼前慈眉善目的宮裝婦人,真的就是當年的玄火鏡蘇夢石嗎?
——為什麼,六百年前的人類依然活著,而且獨自住在這陰暗的山腹之中?
月生在心底發問,卻再也聽不到回應。他隱隱覺得,有一個驚天的秘密在逐漸揭曉。
“師父,一別數百年,讓徒兒好好看看你吧。”宮裝婦人揮了揮手,本就燈火通明的石廳中,霎時火光更盛。
在月生麵前停下腳步,她抬頭打量著麵前的不速之客,嘿嘿笑道:“師父,你從哪裏尋來一個俊小子?既有了這樣好的肉體,又何必再回來找我?
“好徒兒,你錯了。”赤羽姬陰森森地說道:“區區皮囊還在其次,我此番前來是報償六百年前那份大恩大德!”
話音剛落,藍光突現,兩人身形在這電光石火之際交換了位置。蘇夢石撫mo著臉上的傷口,雙目緊緊盯著月生手中的凝碧牙,眼中又是惶恐又是豔羨。
“師父言重了,”蘇夢石輕輕笑了笑,卻笑得很是勉強:“當年徒兒也不願如此,隻不過是想永遠地留在裏世界罷了……”
“哼,就為這個,你便不惜強占我的肉身嗎?”赤羽姬揚起神匕,合身撲了上去。
“當”的一聲,蘇夢石雙手間多了一根暗紅色的長杖。神匕嵌入杖身,卻再也不能劈下半分。
兩件法器相互僵持著,蘇夢石被逼得連連倒退,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之上。
“師父,我們真的要分出生死嗎?”蘇夢石道:“在徒兒心裏,你不隻是我的恩師,也是我的母親。當年若非你好心收養我這個被遺棄的孤兒,我早已餓死在繈褓之中了……”
“哼,這些舊事,休要再提。”赤羽姬的麵色稍稍有些緩和,眼中的殺氣也沒有了先前的淩厲,“人類是最不值得信任的生靈,我真後悔當初……啊,你——”
嘿嘿冷笑著,蘇夢石左手燃燒著紫色的火焰。她先用話語麻痹住赤羽姬的心神,而後瞬間擺脫逆境,狠狠暗算了月生的身體。
“師父,這‘鳳之息’可是你當年悉心傳授給我的,你的養育與授業之恩,我蘇某又怎會忘記?”
赤羽姬想要開口說話,卻“哇”的一聲吐了口淤血。蘇夢石身形飄忽,繞著月生緩緩遊走,似乎全然沒把這個寄托神獸靈魂的少年放在眼裏。
——被神獸……所養育的人類?
月生覺得自己仿佛是個旁觀者,可是這番殊死的搏鬥,卻又處處攸關著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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