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手段確實不光彩,鄭蘭衿的臉上也有點燒,可她不後悔。
她目光閃躲了一下,隨後就無所謂的再度迎上龔明喆的視線,斬釘截鐵的點頭:“是!所謂的一山不容二虎,既然陛下有意提拔,我就應該替父親抓住這樣的機會。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武家兄弟太不識趣了,陛下都有意削權了,定遠侯卻還在玩什麼以退為進的把戲,他自己是為了取悅帝心假裝安分的留在了胤京,卻還非要把武青鈺放在這裏?他們都能有私心,我又為什麼不能有?難得是陛下信任我父親,這是我鄭家崛起的大好機會,我不能讓任何人擋我父親的路。我攔截了父親寄給武青林的信,就是為了拖延救治武青鈺的時間而已,沒有任何別的不良的意圖。隻是實在不巧,會趕上他夫人在這段時間內臨盆,以至於陰錯陽差的最終還是讓武家得到了消息並且趕了過來,所以我才不得不更進一步,又再利用了那個民女一把。你說的都對,是我慫恿他進京的,並且還派心腹裝成鏢師直接把她護送進京的。武青林當時給她的銀子也都已經哄騙她交出來了,我派過去和她接觸過的人,要麼她就是連臉都沒見到,要麼就是我已經妥善的打發避開了,就算武家兄弟要追查,他們也拿不到任何切實的證據,這件事上我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她說著,終於走上前去,近距離的逼近了龔明喆,鄭重其事的看著他的臉孔,懇切道:“喆哥,沒有證據,沒有人可以把這些事按在我的頭上,我這都是為了父親好。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這樣的行徑,其實……”
她說著,竟也自嘲的苦笑出聲:“我自己又何嚐瞧得起這樣的我自己,可是……我沒有辦法,我隻能走這條路。我父親戎馬一生,他對朝廷的忠誠和貢獻,有目共睹,我鄭家襯得起更好的前程和將來,要不是我兩個兄長都胸無大誌,我何苦要吃力不討好的做這些?喆哥,我跟你保證,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這一次將武家的勢力從軍中徹底掃除,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了。如果……如果你還是覺得心裏難以接受,那回頭等一切塵埃落定,我也可以去跟父親坦誠我做過的事,事情是我做的,你不要因為這些事而心存負擔。”
“嗬……”龔明喆聽到這裏,已然是滿心無力,他腳下後退了一步,過了一會兒再抬頭看向鄭蘭衿的時候就涼涼的笑了:“其實你還是想要說服我盡量替你隱瞞是嗎?”
鄭蘭衿不由的蹙眉,眼底閃過些什麼。
“如果嶽父知道了,他一定不會輕饒你,你說是為了鄭家的前程,其實又何嚐不是為了你自己的野心和欲念,如果真的把事情捅到嶽父麵前,你怎麼辦?”龔明喆再次戳破她內心深處最為隱秘的那重心思。
鄭蘭衿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
她無從反駁,就隻是垂眸咬住了嘴唇。
事實上,她嘴上說的義正辭嚴且坦蕩,可事實上心裏又何嚐不是忐忑切畏懼的?
以鄭修的性格,怎麼可能容她做出這樣的行徑來?而如果鄭修要發怒追究起她來,她確實承受不起。
他會怎麼對她?把她的罪狀公之於世,甚至是交予律法裁決是不太可能,但卻是絕對會把她逐出軍中的。
鄭蘭衿不能做一個鎖在深閨的平反女子,她的天空應該是廣闊的,可以隨意翱翔的。
於是,她心一橫就屈膝跪在了龔明喆麵前,然後重新仰起頭來看向他:“喆哥,這件事就隻有你知道,咱們再怎麼樣也是夫妻,隻這一次,你幫幫我,不要在父親麵前拆穿我。我對天發誓,真的,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的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了。”
她那樣的性情,現在跪地懇求,真的已經是破釜沉舟的極限了。
龔明喆看著她,一則心痛一則悲涼。
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那個女子,他的妻子怎麼會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她是變了嗎?還是——
根本從一開始她就是這樣子的,而他隻是一葉障目,被某些表象蒙蔽了雙眼才沒有將她看透?
可也誠如鄭蘭衿所言,他們到底是夫妻一場。
他知道鄭蘭衿承受不住鄭修的怒火和懲罰,雖然極盡的心痛和糾結,可拳頭捏了幾次又鬆開之後,他終是咬咬牙道:“這件事,我不會主動去嶽父麵前揭穿你,但如若是你自己留了什麼把柄在外……那我也管不了了。還有你年前私自扣下嶽父麵聖奏章的事嶽父已經知曉了,他現在正在等著見你,這件事你是躲不過去的。”
鄭蘭衿聽他前麵半句,剛要鬆一口氣,再聽見後半句,就又頓時嚇了一跳,臉色也跟著刷得一白。
龔明喆看到她的表情,突然有點於心不忍,索性也是破罐破摔了,又一次妥協:“我現在去找他,那件事我會替你認下,希望你能踐守諾言,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龔明喆會她盡量遮掩,這一點鄭蘭衿早有把握,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站出來替她頂罪,心中遭受了巨大的衝擊,一時突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而龔明喆卻已經覺得再繼續和她說下去自己都要窒息了,言罷就一轉身拉開了房門。
剛要往外走,猛一抬頭,卻見鄭修臉色鐵青的就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