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樾忍無可忍的往她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越說越不像話了。”
她居然拿了婆婆的舊情事出來調侃,蕭樾是真的有心教訓她,手下力道有點大。
武曇吃痛,叫了一聲,險些一巴掌被他拍趴下,後又摸著後腦勺爬起來,照樣沒臉沒皮的蹭過去,大言不慚道:“我也是關心母後嘛……”
蕭樾瞪了她一眼,往旁邊別開臉去,不理她。
武曇就癩皮狗一樣,手捧著他的臉頰又把他腦袋轉過來:“不帶這樣說話隻說一半的,我們家什麼烏七八糟的爛事我都沒怕你知道,什麼都跟你說……我就問問嘛,又沒想做什麼。”
如果那位表舅真的靠不住,其實照武曇的意思,還是應該一次處理掉,永絕後患的。
周太後的心思她不太拿捏的準,也許她當初先拋棄了人家,故而心中有愧,這才忍著不好下手的,但是以蕭樾的為人——
他如今手握重權,並且又清楚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他要是想不動聲色的結果了這個人其實是很容易的。
但是他也沒動?
武曇是真的對那位表舅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她挺少有這麼纏人的時候,耍起賴來沒完沒了。
蕭樾拗不過她,臉都被她揉搓的奇形怪狀了,最後也沒了脾氣,隻能妥協,一巴掌拍開她的手,仍是把他扯到身邊坐好,這才說道:“你別多事,母後的性情你知道,她既然信得過……這就跟我們沒關係。”
武曇腦袋枕著他肩膀,手底下閑不住,又扯了他一縷發絲繞在指尖上把玩,撇撇嘴道:“隨便問問嘛。”
想了想,還是不死心:“那你見過這位表舅麼?他是什麼樣的人?”
不管現在是什麼樣的,年輕的時候應該蠻是倜儻風流的一個人吧,周太後那樣的人,眼光應該不低。
但是因為周太後的關係,他又成了周家的眼中釘,當年那件事之後肯定是不可能入仕做官的,現在混得再體麵,也不過一介鄉紳了吧……
人生的際遇,唉!
武曇的腦子活泛,總愛亂七八糟的想的事情,你要是一直搭理她,她能配合你的話把思路一直開到天邊去。
蕭樾並不想私底下一直議論他母後的私事,所以直接就沒再搭理。
武曇靠在他肩上,兀自又琢磨了好一會兒,想不出個頭緒來也就算了,再加上她今天本來就早起,後來蕭樾一出事,就忙前忙後的跑了好大一圈,忙的時候不覺得,這時候就困意襲來,馬車搖搖晃晃的,沒一會兒就栽到蕭樾懷裏,睡著了。
蕭樾把身上披著的外袍扯過來給她蓋在身上,也靠在車廂上閉了眼,閉目養神。
武曇想的多,但他曾經考慮的也絕對不會比武曇少。
周家的那位表親,其實如果照著上輩子的軌跡,他到現在根本就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也並不知道周太後還有這樣一段舊事,那時候因為周太後將他早早的驅逐出京,他對自己的母後一直心存怨念,再加上戰場上刀光劍影,他也無暇分心其它……
那是直到他回京和武曇之間出了事的那年之後,盛怒之下他倉惶逃回北境起兵,周太後在胤京自刎身亡,他當時甚是都沒多想,還以為那個女人是不忿於他興兵作亂的舉動,以死向他示威的,然後——
那個人就主動去北境軍中找上了他。
他知道的這段舊事,都是這位表舅親述的,他也是到那時候才知道他母後和周家之間原來一直都有心結和磕絆,並且還有他命格的事,他這才逐漸的體諒了那個女人一生的艱辛和不容易。
上輩子他最後那幾年征戰,那位表舅就一直留在他軍中,陪他一起度過的,說他母後在時未能風雨同舟給予的陪伴想變相的在他身邊聊做補償和慰藉。
所以,他重生回來之後,雖然很清楚那個人的存在,卻沒有打過要動他的心思,因為知道無論是到了何時何地何種處境,他都不會向他母後倒戈。
說到底,不過都是造化弄人,流浪在這世間的一個可憐人罷了。
可是現在——
蕭樾心裏卻突然有點不確定和隱憂。
周老夫人魔障了,對那個周暢源死心塌地的信任和維護,甚至連命都豁出去了,而且照武曇說的,她還試圖拿當年舊事來脅迫周太後妥協?這樣一來,蕭樾就實在沒有把握她會不會把那件事也告訴了周暢源。
雖然他心裏很確定自己的母後和那位表舅之間清清白白的,從來沒有逾矩,並且自從私奔失敗之後也徹底斷了來往,完全從彼此的生命裏劃掉了自己的存在,可周暢源那個人太陰險不擇手段了,如果他真的知道並且有心加以利用,這件事就不知道會被醜化和渲染成什麼模樣了……
馬車回到王府,武曇還在睡。
蕭樾回過神來,率先下車把她抱下去。
她迷迷瞪瞪的掀開眼皮看了眼:“到家了啊?”
“你睡吧。”蕭樾用袍子把她裹緊了,低聲哄著,武曇就又把腦袋紮進他臂彎裏不理世事了。
這邊蕭樾剛抱著她進了門,走到院子裏,迎麵卻見燕北帶著武青林一起從前院花廳的方向走了過來。
本來今天宮裏的壽宴,霍芸好和武老夫人推了,武青林卻是該去的,不過他後來略一權衡若真的會有事情發生,武曇和蕭樾兩個在宮裏足夠互相照應的,多他一個不多,反而如果大家都被困在宮裏了,真有點什麼事還挪騰不開,所以他也幹脆找借口給推了,沒有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