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還是在大庭廣眾當街鬧出來的,這麼一番渲染下來,就任憑是霍芸好再有韌性,也絕對再沒有臉活在這世上了,等著她的,唯有自盡一途。
而她一死,霍常傑那麼個吃屎的孩子又怎麼守得住家產?那些東西,就遲早還是他和霍芸嫿的囊中之物。
甚至於——
退一萬步講,就算霍芸好那丫頭真的臉皮硬骨頭也硬,不肯自盡,武家這邊呢?武青林原是好心幫了她一把,卻被她連累的名聲掃地,能不記恨?她就是不想死,武家也會逼得她活不下去!
霍常宇想著即將一雪前恥的風光,忍不住的心神蕩漾。
武曇原隻知他無恥貪財,卻怎麼都沒想到這廝看著是個讀書饒樣子,居然會心思歹毒至此——
霍芸好再有不是,分家的時候也給足他裏子了,給了房子也給了銀錢,叫他不至於流落街頭活不下去,可這個霍家三公子呢?居然為了謀嫡母的嫁妝,這樣當眾糟蹋嫡親妹妹的名聲?
一個女子的名節,是大的事——
要不是她隱隱已經有所察覺她大哥是有心關照霍芸好的,真的都不用繼續霍常宇往下鬧了,事情就算到此收場,霍芸好就已經沒有活路了。
她原以為霍常宇登門隻是厚顏無恥來謀財的,沒想到他這張嘴就是要殺人啊!
武曇心中一則驚詫又一則憤怒,微微蹙眉去看他大哥。
武青鈺本來這兩個月一直心情沮喪的,沒想到一回京就趕上這麼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倒是一下子將他的憂愁打消了不少。
他也踱到了這邊,彎身,稍稍用力將石縫裏插著的羽箭拔出來,一邊拿在手裏看了看已經有些變形的箭頭,一邊暗暗衝他大哥擠眉弄眼:“大哥,你趁我們不注意,出門去騙姑娘了?”
本來他們在老家那邊剛修葺好祖墳和祠堂,還想歇兩再回來的,結果武曇去了一封信,武青林當即就先連夜把木鬆派了回來,然後又命人打點行裝,輕裝簡行,兄弟一行次日一早就也馬不停蹄的往回趕了。
走的這麼急,武青鈺也隱約的意識到事情也並不是武曇被皇帝找茬了那麼簡單……
現在剛回來就撞上霍常宇這貨……
武青鈺對他大哥的性情自然也是了解的,方才霍常宇那個廢人拐彎抹角的了那麼一大通,他大哥要是不想把事情鬧開,早就將人拿下了,還用聽他?
於是麼——
就也跟著琢磨出點味道來了,便就嘻嘻哈哈的居然直接湊趣起來。
武青林橫過來一眼,沉聲道:“這裏沒你的事,還不先進去給祖母請安,然後回後院看你媳婦去?”
武青鈺是想看熱鬧,可他媳婦不日就將臨盆,也沒誰比他自己的媳婦兒子更重要的了,於是就將手裏羽箭扔給一個護衛,自己大搖大擺的先進門去了:“好!我去給祖母請安去!”
何師爺那邊焦頭爛額,實在是覺得侯府這位武二爺太不像樣子,當眾這麼話,不是叫他兄長下不來台麼?
於是,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打圓場:“侯爺,下官等人無意冒犯,隻是職責所在,還請……”
武青林直接抬手製止了,沒叫他下去,轉而又看向旁邊好整以暇的霍常宇。
他的目光較之方才,無形之中仿佛又更添了幾分寒意和肅殺之氣。
霍常宇隱隱覺得脊背發涼,卻還是努力挺直了脊背不露怯。
武青林與他對視片刻,直言道:“不必勞煩京兆府的各位再費勁進去搜了,你霍家運出來的那批財物的確在我府鄭”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人群裏立刻爆發出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全都對著武青林指指點點。
何師爺也始料未及的倒抽一口涼氣,神色莫名就有些慌張了起來。
他居然,這麼輕易就認了?
霍常宇更是意外又驚喜——
果然,勳貴世家都最在意名聲的,現在惹了這樣的麻煩上身,武青林他貴為定遠侯又怎樣?還不是馬上就要往外摘?
那一筆財物,馬上他就會交出來!
霍常宇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眼中已經漫上一層狂喜的神情,正待要拱手話……
下一刻,武青林已經話鋒一轉,繼續道:“東西是在我府上,我也承認曾經去往霍府拜訪過,更見過你家二姑娘,但我兩次登門,前去拜訪的都是令堂田氏夫人,令妹就隻是剛好在場而已。現在存於我府上的那批財物,也都是田夫缺麵托付,交予我手上的,每一箱財物都附錄有明確的單據在,也有那些田產鋪子的房契地契以及賬目往來的明細。東西就在我府上,既然衙門已經介入,何師爺可以帶兩人進去查驗,但武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些東西全都是田氏夫缺初嫁入霍府時候帶過去的嫁妝,田夫人有言在先,是要交予她親生兒女的,隻是因為當時她大限將至,霍大人又病入膏肓,照看不了兒女,她恐一雙兒女年幼力弱,帶著那麼大筆錢財在身邊遭遇居心叵測之饒覬覦,這才托付於我暫時替她存放的。這些東西,不是我侯府的物件,哪怕是裏麵的一針一線我武家的人也不會動,若想從我武家抬走也可以……要麼霍家的二姑娘出麵,要麼是四公子來取,除此之外……旁人半分也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