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武勖的死,他其實還是難過的。
隻是大是大非麵前,也不是沒給過武勖機會,他那般冥頑不靈,除了以他的死來了結一切的前情舊賬,已經再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所以——
事後武青鈺就一直盡量回避,不再提及和他那父親有關的事了。
現在眼見著武勖也要被送出去下葬了,他也才不得不主動叫了武青林來這件事,早一點讓他們各歸各位,事情的後續都處理好了,這一家子才能真的過了這個坎兒,不再去時時刻刻的記著這些往日的糾葛。
老夫人這幾個月深受打擊,一直都渾渾噩噩的,倒確實是不曾細想過這件事,如今便就認真的思量起來。
武青林卻是時刻保持清醒的,聞言,直接就點了頭:“這些事,確實是應該論清楚的,既然二弟都打算好了……我明日上道折子,直接請旨扶棺回鄉吧,也省得這邊先下葬了,日後還要再重新遷墳回去。”
這本來也都是應當應分的事,老夫人也並無異議。
兄弟倆又在老夫人那一並商量了回鄉的具體行程,都確認好了就一道兒出來了。
往回走的路上,武青林與為武青鈺道:“這趟回鄉去,就以修葺祖墳為名,多告假幾日。然後明日的奏折,我還會一並奏請朝廷準許將我兄弟解除公職,回京丁憂,你提前心裏有個數。”
“這本就是應該的。”武青鈺略略點頭,隨後又不免心生愧疚,“按理經此一役之後,大哥你正好可以在南境軍中徹底站穩腳跟了,都是因為我父親……不過,南梁那邊尚且態度未明,南境的防衛依舊是重中之重,陛下……為了大局考慮,應該是會奪喪的吧?”
“這個意思他是肯定會表述一下的……”武青林麵色淡漠,著,唇角就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且不論他這意思裏將會有幾分真幾分假,總之我是一定會以守孝為名留在京中的。提前跟你,就是叫你心裏有數……你得對,這一戰,我們武家子弟戰功卓著,若是我執意請辭,陛下為了安定南境和我武氏舊部的軍心,就必然是要派你回去的,你提前做好準備,瑤兒那裏……也知會她一聲。”
如今這樣的機會,正可以在軍中完全的樹立威信,站穩腳跟的。
武青林在這個時候請辭,雖不會影響軍中舊部對武家的忠誠度,可這對他自己來,卻是放棄了武將生涯在這一生中最好的一次時機。
武青鈺多少知道他的用意,也知道他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就連勸都不用勸了,隻是心中也難免感到惋惜。
次日,定遠侯世子武青林就遞了奏折進宮,請求告假扶棺回鄉安葬父親遺體,另外一並請求皇帝準允他們兄弟解除軍務回京守孝。
這本來就是個必經的程序,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武世子就是做做樣子的,因為皇帝就算隻是為了籠絡人心,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將他解除軍職。
果然,皇帝準了他告假回鄉的請求,卻當朝駁回了他請求回京丁憂守孝的奏請,隻勒令他家裏喪事辦完之後立刻返回南境軍中主持大局。
朝臣們皆以為這就是事情真正的結局了,不想接下來兩,武青林又連續奏請,言辭懇切的再次要求留京守孝,並且搬出了聖賢古語申辯,執意不肯接南境的主帥之職。
他第二次奏請的時候,蕭昀甚至是當朝甩袖而去。
而等到第三次他再上奏本——
皇帝實在不能枉顧孝道,隻能“艱難”的點頭答應了。
隻是——
下朝的時候臉上仍是陰雲密布,滿麵的怒容。
武曇沒太關注朝堂上的事,扒拉著手指頭算算,家裏的喪事總算是要辦完了,就在她兩個兄長將要扶棺回鄉的頭一,宮裏皇帝親頒了聖旨下來,準定遠侯世子武青林襲爵,成為第五代定遠侯,領從一品將軍銜,並準其奏請,留京丁憂二十七個月。武家次子武青鈺,榮升正三品參將,準其服喪假兩月,兩月之後仍回南境軍中任職。
這一年的武青林剛滿二十歲,雖然承襲的是世襲的爵位,可身上的軍功卻是實打實的,可謂是實至名歸。
一時之間,定遠侯武氏一門一躍成為京中最為炙手可熱的權貴人家。
隻不過麼——
趕著登門巴結攀交情的人還在躍躍欲試的時候,武家兩兄弟卻要忙著收拾準備扶棺回鄉。
死者為大,白事不容打擾,大家於是隻能摩拳擦掌,一邊囑咐自家女眷多想辦法去侯府拜訪武老夫人,一邊等著新晉的侯爺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