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雖沒有官職在身,卻是最大的皇商,頗得朝廷的倚重,也是經常進宮走動的。
因為他父親實在資質平庸,這兩年他已經陸續接手了家業,雖然家主之名暫時還掛在他父親頭上,他卻基本上已經等於是實際的掌舵人。
皇甫家老太太年邁,不能入宮拜祭,他回京之後因為捎帶了一部分沿海那邊幾個大海商進獻上來的貢品,就親自押送進宮來轉呈。
他入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先把東西送去內務府清點核對,然後由那邊的管事大太監領著他去留芳殿將禮單當麵呈送給蕭昀。
可是過去留芳殿的時候,蕭昀還在靈堂上沒有回來。
當時已經快二更。
皇甫七就請內侍代為將禮單拿進去,而他自己既然進了宮了,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去蕭植的靈前拜祭一番,留芳殿的內侍引路將他從後宮送出來,直奔了設靈堂的大殿。
夜裏進宮哭靈的百官命婦盡數散去,殿前廣場顯得空寂又冷肅。
皇甫七舉步上台階,因為黑,就微微垂眸注意著腳下,一時沒注意,剛好一個宮女從殿內疾步走出來,好死不死的剛好撞在了他身上。
“呀!”那宮女驚呼一聲,大概是怕鬧的動靜更大了會被殿內的蕭昀責罰,匆忙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一扭頭就往旁邊的回廊上跑去。
皇甫七本來就是狡詐數一數二的,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他下意識的一摸身上,倒是一時沒發現丟了什麼物件,可是這個宮女莫名其妙撞上來又扭頭就走?
這是在皇帝的靈堂之前,稍有差池就是要丟命的,在這裏伺候的宮人不會這麼莽撞。
出於本能的警覺,他當即怒喝一聲:“那個宮女有鬼祟,抓住她!”
靈堂之外本來就守衛森嚴,十幾個禦林軍侍衛蜂擁而上,圍追堵截,一瞬間的工夫就將她按下了。
殿內蕭昀還帶著皇帝的後妃和子女們在守靈,聽了動靜一行人還以為鬧了刺客,連忙就衝了出來。
那宮女此時已經嚇得雙腿發軟,臉色慘白,被侍衛拎過來,直接伏在了地上,爛泥一樣瑟瑟發抖。
皇甫七上前給蕭昀拱手行禮:“皇甫七見過太子殿下!”
蕭昀的視線卻定格在那宮女身上,四下裏一看沒有旁人,就知道不是刺客,不禁皺眉道:“怎麼回事?”
侍衛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就去看皇甫七。
“哦!”皇甫七道:“草民此次走商途徑海域,有當地的海商托付帶過來的一些東西,剛好送去內務府入庫,禮單已經呈送留芳殿的內侍,本來是要過來拜祭大行皇帝的,不想這宮女從裏麵出來迎麵撞上了草民之後,二話不扭頭就跑。草民一時情急,就叫了人,覺得她的行為有點鬼祟。”
押解那宮女的侍衛立刻附和:“回稟太子殿下,這宮女確實行跡鬼祟,奴才們抓住她的時候她正要逃竄。”
蕭昀的視線再度移過去,落在那宮女的頭頂。
宮女伏在地上,惶恐的聲道:“奴婢沒有,隻是……隻是不心撞了人,我……一時驚慌!對!奴婢是一時驚慌,並無其他。”
蕭昀對她的話,顯然不信,抬了抬眼皮道:“搜她的身上。”
“是!”兩個侍衛領命上前,將人拎起來搜身。
那宮女待宰的羔羊一樣,渾身癱軟沒有半點力氣,隻就惶恐的掙紮道:“冤枉,奴婢冤枉……”
話沒完,侍衛已經從她袖口的暗袋裏摸出來一些東西。
兩角碎銀子,兩顆差不多有龍眼大的珍珠,另外——
還有一支女子用的發簪。
簪體是純銀打造的,尾端做成盤枝梅花的圖樣,流蘇的墜子上是用碧璽打磨出來的一顆星星。
這簪子的做工極好,碧璽的成色和雕工也都屬上乘。
皇甫七看見那兩顆珍珠的時候卻是狠狠一愣,低頭一看,自己腰間荷包上裝飾的兩顆大珍珠果然是不翼而飛。
不過就是一個來回碰了一下的空當……
這宮女居然是個手快的偷兒?
“殿下!”侍衛將東西雙手碰到蕭昀麵前。
蕭昀隻看了眼,並沒有伸手去碰,而眸光隻是微微一沉,那宮女馬上又伏在地上磕起頭來,告饒道:“奴婢該死!方才隻是臨時起意,見這位公子身上的物件著實罕見,東西都在這裏了,太子殿下饒命!”
皇甫七也沒多想,剛想走上前去拿回他那兩顆珍珠,不想,蕭昀卻麵色陰沉的盯著侍衛捧在手裏的東西,突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這些都是你的?”
皇甫七一愣,但隨後就明白過來蕭昀指的是那根發簪。
因為是女子的物件,他一開始沒注意,此時次看……
居然真覺得好像有點眼熟,可是他生平見過的好東西太多,一時倒是沒想起來在那裏見過。
皇甫七搖頭:“那兩顆珠子是草民荷包上的點綴。”
不想那宮女聞言卻是急了,連忙叫嚷著澄清:“殿下明鑒,奴婢真的隻偷了這麼一次,東西都是方才從這位公子身上摸到的,絕對沒有再偷過第二個人!”
皇甫七就是再遲鈍也看出來這是個圈套了,剛要話,卻是臨安公主的貼身宮女葉竹多了一句嘴:“這簪子……是武家二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