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便又斂了笑容,重新嚴肅了下來,目光清明又真摯的看著蕭樾的眼睛道:“朕也確實不想再與皇叔兩相內鬥了,隻是因為以往的事,你我之間嫌隙已深……而橫在你我之間的這根刺,就是武曇!隻要有她在,皇叔就不可能忘記當年朕所做的那樁事,而同樣的,隻要有她在的一日,朕也就永遠不會相信皇叔你真的是不計前嫌,願意化幹戈為玉帛的。這樣的兩廂記恨與猜疑,我不可能放棄手中的所有權利,安心的做個傀儡讓皇叔你掌控江山。”
蕭樾隻是盯著他,冷然不語。
蕭昀繼續道:“殺了武曇,你我之間恩怨全消,朕會冊封皇叔為攝政王,交出玉璽,請皇叔代為理政,此後隻做個無心朝政的閑散皇帝。這樣……皇叔你也可以省事多了……”
“試探我?”蕭樾是一直聽著他完方才緩慢的開了口,著,似乎也沒想等蕭昀回答,就已經徑自移開了目光,冷冷的道,“本王曾經是有想過,隻要這一世的太子安分,我不介意他占著那個位子,可是……”
他著,忽的頓了一下,下一刻就語氣一沉,透著滿滿地肅殺之氣,重新垂眸對上蕭昀的視線,一字一頓道:“既然是蕭昀你回來了,那麼……你我之間就絕不算完!”
若是原來的蕭昀,被他這樣的目光逼視,必然要忍不住的膽寒。
可是人死過一次,總能練就些膽量出來,蕭昀隻是迎著他的視線,片刻之後,目光也跟著寸寸收冷。
蕭樾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就徑自繞開了他,繼續往外走。
這一次,蕭昀沒有再去攔他,隻是站在原地,背對著他的背影聽著他腳下穩健的腳步聲……
一下,兩下……
最後,蕭昀就如釋重負一般的閉上眼,緩緩的深吸一口氣,再次揚聲問道:“皇叔還沒有回答朕,這些,你帶著朕的皇後去哪裏了?”
這一世,他並沒有娶武曇,她已經不是他的皇後了。
可是,他就是執意要這樣,因為……
不管蕭樾他是真的對武曇動了情,還是拿下她就隻是為了籠絡定遠侯侯府,總歸時時的提醒他,他身邊的女人曾經是屬於別人的……他都一定要受刺激!
蕭昀的語氣高昂,帶著滿滿的惡意。
然後下一刻,他果然聽見蕭樾的腳步聲頓住。
就是這樣!
這兩以來,他第一次,突然會覺得是這樣的痛快。
於是霍的轉身,目光灼灼的盯著蕭樾的背影,再次質問道:“去北燕的使團已經回京,可隨行的官員你們兩個並沒有跟隨使團一起走,這一個多月,皇叔你到底帶著她去哪兒了?”
蕭樾自認為還是個擔的住事兒的人,他也明知道蕭昀就是拿這話在故意的刺激他,可是不可否認——
那幾個字,還是相當的刺耳的!
他想讓自己忽略不計,可是沒能忍住,於是也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再回轉身來,目光如炬,凜然道:“她跟你沒關係了,本王帶她去了哪裏也輪不著你來計較。”
蕭昀見狀,有一絲得逞的冷笑正待要攀爬上眼角眉梢,緊跟著,又聽蕭樾話鋒一轉,語氣裏就多了幾分譏誚的挑眉道:“既然知道是舊瘡疤,就不要再拿出來戳了,即使是曾經……你跟她頭上擔著的,也不過就是個夫妻的虛名罷了,何況……那也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蕭樾完,甚至都沒有心情去欣賞蕭昀臉上即將寸寸撕裂的表情,轉身已經大步走了出去。
因為蕭昀早有安排,這院子裏除了陶任之站在靠近大門口的地方等著聽吩咐,就再沒有別的宮人服侍了,整個院子裏都顯得很空曠。
武曇本來是站在院子當中等蕭樾的,可蕭樾進去有一會兒了,再加上她這連日裏趕路,很有些體力不支,眼見著院子裏沒人看著,就悄悄地挪到了旁邊樹蔭底下的花壇上坐著了。
本來隻想歇一歇,然則實在太累又太無聊……
蕭樾出來的時候,就見她的一團半蹲半坐在那花壇邊上,雞啄米似的困得直點頭。
臉兒本來就還沒長開,如今束了男子的發髻,就更是顯得整個腦袋都沒多大了……
看見她的那一瞬,前一刻蕭樾胸中才被蕭昀激起來的脾氣就瞬間散了個幹淨。
他強忍了眼底將要浮現的笑意,一撩袍角,快走過去,半跪在了她麵前,伸手去扶她:“怎麼還睡著了?”
眼前刷的就掠過一道風,武曇本來這樣就睡不沉,一個激靈想要起身,可實在是太累太困了,眼皮掙扒了一下沒能抬起來,腦袋晃著一個不穩就栽在了蕭樾懷裏。
他肩胛骨硌得她額頭一疼,武曇這才算醒,揉揉眼睛,睜眼看見是他,才算安心,呢喃了一句:“王爺出來了啊……”
著,想打嗬欠,又覺得光化日的很不雅,於是又一頭埋進他懷裏,藏著臉把嗬欠打了,這才算真的醒了。
蕭樾拍拍她的背,幫著她把這口氣喘順了,才把她拉起來:“走了!送你回去!”
他牽了武曇的手往大門口的方向走,武曇剛打了個盹,還有點迷糊,走路腳下就有點虛浮,跌跌撞撞的。
走了兩步,就一腦袋撞在了蕭樾胳膊上。
蕭樾無奈,隻得重新頓住了腳步,半彎身下來替她把又困出來的眼淚擦了,調侃道:“還走不走的了了?”
武曇苦著臉隨口嘟囔:“困啊……”
一路上火急火燎的趕路還好,這一閑下來,是真的渾身的懶骨頭都散了。
蕭樾看她這樣子,也是無奈,揉了揉她的頭發,本來是想伸手抱她的,不想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一瞥,恰是瞧見了正站在窗口的蕭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