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突然想起了什麼,瞬間就又眉峰斂起,正色問道:“這些讓你去暗查和陸之訓有所往來的可疑人等,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長泰搖頭:“去陸家吊唁的所有人屬下都一一甄別排查過,並且還套過陸府陸之訓的隨從和軍中用得順手的親兵的話,也都沒人知道他還跟什麼可疑的外人接觸過。”
武青鈺聞言,就更是一籌莫展的思忖道:“我一開始覺得指使他的一定是南梁的奸細,可父親遇刺重傷都已經七八了,雖然咱們軍中及時對外封鎖了消息,可如果事情是南梁人的刺客混進來做的,就算不用打探,他們也該知道父親已然被刺客重傷,可是這些裏,對麵城池也沒有半點調兵動武的跡象……”
當時真正刺傷武勳的那個刺客已經當場逃脫了,必然會把自己得手的消息帶回去給指使他的人。
但凡是南梁人做的,那麼他們既然知道武勳被重傷,這時候趁機起兵攻城,趁虛而入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對方卻半點動作也沒有,就好像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難道——
是他追查的方向錯了?
武青鈺想來就百思不解,一籌莫展。
長泰忙道:“公子您一大早起來還沒吃東西呢,屬下去給您拿點吃的來,午後還要巡營呢。”
“嗯!”武青鈺轉身進帳篷,一邊吩咐,“雪兒那裏,她要是回去了,記得告訴我一聲,再安排兩個親兵護送。”
“屬下明白!”
與此同時,另一邊武青雪也由錢媽媽扶著去了武勳的帳篷。
武勳受傷,這已經是第八,雖然有大夫精心調製的金瘡藥替他診治,可是因為胸前的傷口是貫穿傷,一時半會兒也還不能隨意下地走動,隻能在床上養著。
他的親兵進去稟報,侯府的大姐來了,他當場就變了臉色。
可是人都到了帥帳外麵了,又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總不能再趕走,他便讓親兵拿了軟枕給他撐在身後,坐了起來。
武青雪從外麵進來。
因為下雨,郊外的路又不好走,這時候她的繡鞋和裙擺已經全濕全髒了。
武勳看過去一眼就皺了眉頭,板著臉訓斥:“這樣的氣怎麼還到處亂跑,再者了……這軍營重地,豈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能來的?簡直胡鬧。”
武青雪走上前去,看見他灰敗的臉色和明顯消瘦凹陷下去了的臉頰——
很奇怪的,臉上並沒有一個女兒在見到重傷的父親時候的傷心和擔憂,反而十分冷淡和陰沉。
她抿著唇,一語不發的往前走。
武勳何等機警的一個人,自然立刻就發現了反常,隻是還沒等反應過來,武青雪已經直挺挺的在他麵前跪了下去。
武勳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一時怔愣。
武青雪言簡意賅的已經拋出幾個字:“父親!我要回京城。”
武勳聽的一愣,和錢媽媽一起倒抽了口氣,然後臉色就又瞬間更陰沉了幾分下來,再次確認道:“你剛什麼?”
“女兒,想要回京城。”武青雪道,揚起臉來,神色間再不是平時見到父親時候的恭敬和順從,冥冥之中仿佛是帶著很濃重的怨念和戾氣,一字一頓,不卑不亢。
武勳被她這神情語氣震得心頭猛地一跳,腮邊肌肉不受控製的痙攣似的動了動。
錢媽媽也有點慌張了,趕緊彎身去拉武青雪,一邊低聲的勸道:“大姐什麼胡話呢,您現在懷著身子,胎都沒坐穩,哪能奔波。快別孩子話,起來吧,侯爺也正病著呢。”
武青雪卻是完全不為所動,使勁的甩開她的手,臉上表情仍是堅決的死死盯著武勳。
武勳在家中一直是個很有權威的父親,還從沒有哪個孩子在他麵前這樣給他示威讓他下不來台的……
加上他這陣子不能下地,很多事情都隻能看著幹著急,本來已經情緒暴躁了,此時更是一點就著,緊跟著也是目色一沉,怒喝道:“別在這裏給為父耍孩子脾氣,趕緊回家去!”
到底是因為陸之訓的事,他自認為愧對女兒,卻也隻能盡量的壓抑住脾氣,沒太讓武青雪難堪。
本來他都已經忍耐退讓到了極致了,卻完全不曾想他這個向來恭謹懂事的長女今卻突然一反常態,非但沒有順著台階下,反問聞言冷笑一聲,反問道:“家?父親叫我回哪個家?我現在的家在哪裏?”
要知道,武勳在定遠侯府就是絕對的權威,就是老夫人跟他之間話也都是有商有量的。
錢媽媽眼見著大姐當麵頂撞侯爺,臉上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見鬼一樣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大……”她張了張嘴,想什麼,可是話到嘴邊,看到這兩父女各自的神態,就又嚇了個哆嗦,話就卡在了喉嚨裏,一個字也不不出來了,隻有眼珠子驚惶的在這兩人臉上胡亂的來回。
武勳的眉心已經擰成了疙瘩,緊盯著跟突然失心瘋了一樣的女兒,不悅道:“你當然是回……”
陸家了……
武勳話音未落,武青雪卻突然一甩手,把攥在手裏的紙團砸在了他身上,同時滿懷著怨憤的厲聲道:“拜父親所賜,女兒現在已經成了個人人恥笑的寡婦,我已經沒有家了,您還叫我回哪裏去?”
她扔出去的是揉在手裏的信紙,陸之訓的絕筆。
那封信武勳之前就看過,即使現在已經被揉成團——
他自己就是心裏有鬼,哪怕隻聽武青雪這話就清楚明白她這砸過來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