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妙愣了,對麵的那個美女也愣了,那個富家子也是莫名其妙。
四人就這麼麵麵相覷著。大概有三秒的反應時間,陳妙明白了,這個眼神躲避的女孩子就是瓔瓔吧。
就是傷害了顧川,卻讓奶奶和他都銘記的瓔瓔。
然後她掏出剛塞進口袋的主席頭,遞到富家子麵前,他猶豫了下,接過了。然後她跟著顧川的腳步,往前走。
她好像聽到瓔瓔叫他的名字,顧川,顧川。哀婉的聲線,讓人心疼,也讓陳妙害怕。
——你恨她嗎?
陳妙問他。
顧川的聲音淡淡的,不恨,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
這句話,像是鼓舞了陳妙一般,她鼓足勇氣說,顧川,可是你知道,我想選的幸福,是你嗎?
說完那句話,陳妙的臉就紅了,胸膛不斷起伏,她擔心地想,顧川會不會覺得我太主動了啊,會不會……顧川堵住了陳妙的唇,他們像許許多多浪漫的小情侶一樣,在廣場上接吻,頭頂的天空綻放了大朵大朵的煙花。那天,她跟喝了一兩燒酒似的興奮,臉上始終是紅的,閉上眼睛,就是顧川眯著眼的笑容。
沒得錯了,這就是愛情。
有時候,陳妙陪著顧川帶奶奶一起去醫院,他們一起走過泥濘,走過陽光,走過立交橋,走過人行道,穿過那條飄著食物香的巷子,經過那些翹首盛開的花朵。
陳妙有那麼一個恍惚覺得,她和顧川已經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那就是她的愛情,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合適地出現了。可是愛情是沒有規律的,它在隨時會來,也隨時會走。
顧川不知道,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是元宵節,陳妙想去看看奶奶,順便去給在火鍋店打工的顧川送傘,她打不到車,隻能走過去,雨下得太大了,屢次將她的傘吹得翻了個麵,可是她沒有等到顧川。
或者說,她等到了顧川,但等到了陌生的顧川。他的身邊站著瓔瓔,他們撐著一把傘,顧川用手護著瓔瓔的肩膀,將傘偏一半到她那邊。
陳妙安靜地站著,雨那麼大,可是顧川濕掉的半邊肩膀卻是那麼清晰刺眼。
有一滴鹹澀的液體和雨水一起跌下來。
她想,她還是走吧,回轉了一個身,卻又折回去。
她答應了奶奶,今天是元宵節,她得去看看她。
陳妙到了奶奶家,收了傘,她的頭發是濕的,衣服也濕了大半,身體微微戰栗。在看到蹲在奶奶麵前的瓔瓔時,她戰栗得更加厲害了。
瓔瓔說,奶奶,是我啊,我是瓔瓔啊。
奶奶癟著嘴巴,你才不是瓔瓔。然後她一抬眼,看到陳妙,眉頭也展開了,開心地叫,瓔瓔!你看,我的瓔瓔在那裏。
瓔瓔愣住了,陳妙覺得自己悲傷得有點難堪,正端著菜出來的顧川也停住了腳步。
一種尷尬的氣流突襲了這個屋子。
他們三個人就這樣僵持著,奶奶的毛衣就快要織好了,她像個孩子,天真地說瓔瓔,毛衣快織好了,奶奶要你天天穿哦。再過幾年,你就快點嫁給川兒,你就是我們顧家人了。
她對著陳妙,叫瓔瓔。她還說,讓她嫁給顧川。
其實陳妙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對她說的還是對瓔瓔說的。就好像指桑罵槐,罵的是槐,那桑難道就不感到委屈了嗎?
這讓瓔瓔非常受傷,她捂著臉,就這樣跑了出去。
顧川急得歎了口氣,陳妙看他邁出一步,卻還是停了下來,他轉身拿了一塊毛巾,對陳妙說,快把頭發擦幹,小心生病了。
其實陳妙很想問,我再生病,你還會心疼嗎?你會比心疼瓔瓔的眼淚還要心疼我的嗎?
可是她問不出口,她那麼害怕顧川會沉默,更害怕看到他擰在一起的眉頭。
奶奶還在叨嘮著,瓔瓔啊。瓔瓔。
陳妙覺得,那是呼喚剛才淚奔出門的真正瓔瓔的。她自己是偽的,這些都是屬於瓔瓔的。
這樣的恍惚,讓她覺得窒息。
然後顧川接了一個電話,他的眉毛擰在了一塊,厲聲說,什麼!
繼而語調轉為溫柔的撫慰,不要哭。瓔瓔不要哭。我馬上來。
再然後,他抓起外頭,邊開們邊對陳妙說,瓔瓔出了點車禍,我得馬上過去。你等我一下。
她看到顧川是那麼恐慌地跑了出去,她就覺得,瓔瓔就像是顧川心頭的一塊肉,失去了會疼,但不致命。但如果那塊肉不好了,受傷了,腐爛了,他也會跟著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