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博得聖心又有何用,”小順子又來挑我的錯,“萬淑寧出身高貴,通古博今,更能匹配皇後之位,齊霜霜奴婢出身,隻會歌舞聲色,難登大雅之堂,若要說對皇後的威脅,還是萬淑寧的大。”
“就因為萬淑寧的威脅更大,本宮才不能讓她一人獨大。”太子妃斬釘截鐵地說,“本宮雖然不知道皇上、皇後和樊貴妃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但就皇後與本宮作對的決心來看,皇上對樊貴妃的想念足以使皇後的地位受到威脅,這種威脅越大,皇後為難本宮的決心就更加堅定,可是如果皇後的威脅不再是萬淑寧了,那本宮的危機也就迎刃而解了。”
“娘娘不怕皇後把齊霜霜也往太子這頭推嗎?”小順子的腦筋轉得飛快。
“推?皇後娘娘有這個時間嗎?”太子妃露出挑釁的眼神,“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淑寧是大活人擺在眼前,齊霜霜卻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皇後早把她給忘了,哪裏還會去設防?再說了,萬淑寧頂著安國郡主的名分,不能隨意召幸,自然就留給了皇後籌謀的時機,齊霜霜不過是後宮的一個舞姬,此刻皇上想要,誰能拖延到他時。”
小順子先點點頭,隨後又皺起眉頭來說,“向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齊霜霜若投懷送抱難免會落於俗套,何況又有萬淑寧珠玉在前,隻怕敦煌飛仙未必有用啊……”
“隻靠敦煌飛仙當然是不夠的,做戲要的是戲假情真,”太子妃顯然已經有了全盤的打算,“齊霜霜有的不僅僅是神韻,更有橫空出世的神秘感,萬淑寧勉強能算一個轉世投胎,齊霜霜卻可以說是借屍還魂,魂都沒滅,如何來的轉世之說?如果再加一點緣分,再加一點零星的記憶,就更能以假亂真了。樊貴妃的喜好經曆,最清楚的莫過於關秀月,她的病保全了她的命,也幫了本宮的大忙。”
“可是,齊霜霜做了皇後,對娘娘也不見得有好處啊,過河拆橋的事情,在宮裏發生得還少嗎?”小順子又憂愁上了。
“誰說齊霜霜能當上皇後?”太子妃的嘴角掛著笑,“本宮讓齊霜霜入局,是用來克製萬淑寧的,本宮可以捧她,也可以踩她,你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好,你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罷,功成身退才是她最好的結局。”
太子妃邊說邊起身往窗邊走,我也跟著過去,伸手推開窗戶,讓稀薄的月光照射進來,“娘娘打算讓齊霜霜何時登場?”
太子妃閉上眼睛,似乎享受著月光帶來的寒冷的詩意,“靈異之事不都發生在月圓之夜嗎?”太子妃深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探出身去遙望滿天的星星,“等到星光散盡,圓月孤照的時刻,就是樊如玥重生的時刻。”
小順子數了數手指頭,“那還得等八個多月呢,中間會不會橫生枝節啊?”
“放心吧,”太子妃示意我關上窗戶,走到床榻邊準備就寢,“萬淑寧的舉動,皆在本宮的掌握之中。”
太子妃這話說得平淡,毫無半點炫耀之意,看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她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隻是我跟了她這麼久,除了劉福海,就再沒見過她安插在各宮各院的眼線,皇後是她的親姑姑,萬淑寧是新進宮的主子,如今連她們的身邊也有太子妃的心腹了。突然,我覺得這皇宮中哪裏都不安全,隻有留在太子妃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沒有了齊霜霜的除夕宮宴慶典依舊絢爛奪目,但是可惜,我沒有親眼看到,我奉了太子妃的吩咐,去司藝院看齊霜霜練舞。周雪珍按照太子妃的意思,將關秀月移居到一個單獨的院落,美其名曰是靜心休養,實則偷偷教授齊霜霜舞藝。我繞過圍廊,從虛掩的後門進入院內,黑漆漆的夜裏,隻有一處發著弱弱的亮光。我走近那間殿閣,把耳朵貼在門上才能聽見時斷時續的樂曲,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到過。我輕輕推開門,隻見一抹長袖朝我揮來,我趕緊要躲,那長袖就突然被收了回去,如瀑布般從半空中落下,然後露出齊霜霜明媚的笑臉和妖冶的身段。我剛要驚歎,隻見齊霜霜一個轉身,飛快地轉動手腕,將托在手中的長袖甩出不同的花弧來。此時的她,穿著荷花色的長裙,大裙擺,百穗的紅綢腰帶,身子一轉,粉紅的裙擺連同大紅的穗帶一同飛轉起來,碧綠的長袖飛舞起來,把姣好的身段包裹著,整個人猶如碧波池中的一朵睡蓮正層層綻放開柔軟的花瓣,美輪美奐。我沒有再往裏去,而是把太子妃讓我帶來的賞賜放在門檻內,然後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