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嬰落到對岸,抓握著那人肩膀的手還在冒著白氣,那人被毒藤一拽,眼看便要從離嬰手中掙脫。
穆然被甩出的力道仍然未卸,她卻在半空猛地用力,一腳踏上身後樹身,與此同時,火蟬鴛鴦刃已在掌心,翻掌便衝著那毒藤一斬!
毒藤全數被斬斷,一半落入毒沼,一半在半空甩出毒汁,那人似斷了線的風箏,帶著身上抽搐著的枝藤跌去遠處。
穆然這時也已借力飛馳而來,她一落到地上,便去抓離嬰的手腕,“你的傷!”
離嬰速度更快地垂下衣袖,掩了手心蝕可見骨的傷,目光落在穆然抓來的手上。
穆然哪由得他藏,方才他速度雖快,她一瞥之間還是眼神一厲,抓著他的手腕不放,便去翻袖子。袖子尚未翻開,便已發現血跡洇開,殷紅刺目。
穆然手忽然一頓,覺得這血跡有點不太對勁。
離嬰傷在掌心,此刻自己抓著他的手腕,且隔著衣袖,這血跡怎會自衣袖上洇開的?
她這一頓之間,離嬰已翻開她的手。穆然的手心以及指尖此時血跡斑斑,竟也是腐蝕去一層皮肉,雖沒有離嬰的傷重,但亦是觸目驚心。
穆然一愣,怎麼回事?
“我們是本命之體。”離嬰聲音清淡,說話間另一隻完好的手掌已聚起靈力,覆住穆然手上的傷。他並非藥師,並不擅長療傷,內傷通過經脈輸送靈力尚可起到療傷的作用,外傷用靈力覆住傷口不過是緩解些疼痛罷了。
穆然此時才感覺出疼來。之前緊要關頭,她一心在離嬰和那毒人身上,竟連自己也受了傷都沒發現。但此時此刻,她已沒有心情去管自己的傷,隻是怔怔看著離嬰。
他們兩人是本命之體,她自然清楚。她向來知道本命之體生死同命,原以為這個生死同命指的不過隻是生死,原來連傷勢也是要共同分擔的麼?既然如此,她之前在馬車裏昏迷那一次,還有此時的內傷,離嬰豈非也已幫她分擔了傷勢?
可他為何從未說過?
穆然怔怔看著覆在自己掌心的淡淡金光,一絲寒雪落於掌心的感覺,清澈微寒卻不刺骨,離嬰垂著眸,依舊清冷疏離的氣質,臉色卻比平時更白,白得幾乎透明,全然沒有血色。他卻連眉頭都沒皺過,這個平時總是帶著天生的驕傲,與任何人保持三尺之距的男子,此刻的世界裏仿佛隻有她的掌心。
穆然也慢慢垂眸,聽見自己心底震動的聲音。
不可能沒有震動,尤其是一個人願意如此沉默細微的對待自己。但這一生,有的感情可以給很多人,有的感情卻隻能給一人。但此生能遇見這些人,何其有幸。
穆然伸手解了腰間的儲物袋,從中拿出止血靈丹來,自己服下一顆,把止血靈丹和僅剩的一顆解毒丸都遞給離嬰,“服下。”
離嬰仍將手掩在袖子裏,偏過頭去,“區區修仙者的毒,怎能奈何本君。”
穆然哭笑不得,卻不能由著他,一把抓過他的手腕,另一隻手裏指尖輕輕一捏,靈丹便碎成粉末。他不肯內服,外敷也是可以的。她故意用受傷那隻手去抓離嬰的手腕,他果然不敢使力,掌心便這麼被她翻了過來。
離嬰的傷勢比穆然的要重得多,掌心和手指許多處深可見骨,血流不止。穆然心驚之餘迅速給他上藥,心中卻是愧疚與慶幸交織。愧疚的是她知道救那人會受傷,但還是選擇了救人,終究做不到要看著一個無辜之人在眼前死去,但卻連累了離嬰。慶幸的是兩人本命之體,她為他分擔了一部分傷勢,不然還不知要重到何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