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邑城內的秦軍慶祝下雨的時候,城外的景象又是怎麼樣的呢?
李牧站在城樓下,看著那些從天而降的雨珠,打在趙軍的營帳上,濺起了點點水星。他就這麼站在雨中,任憑雨水順著他周身的鎧甲不斷流下。良久,這個已步入中年的將軍抬起頭,看著沒有多少烏雲,卻平白降下雨水的那片天空。
他又低下
這樣一場突如其來的雨,打亂了他李牧的棋局,就連原本氣數將近的困獸,也有了生的希望嗎。
是天意嗎?李牧的心神有些恍惚,因為在望向天空的時候,不知為何,他有了一絲心悸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上一次出現,還是他從軍不久的時候。那時,現在這位手握重兵的上將軍李牧還隻是個小小的偏將。
那一天,趙國的軍隊被秦軍殺的丟盔棄甲,接到撤退命令的他不甘心地握緊了手上的長槍,企圖刺殺敵軍主將,以扭轉局勢。可當他憑著一股勇氣殺到敵軍主帥身邊時,那個人,隻是看了他一眼。
隻是那麼一眼,就是一陣沒來由的心悸。而李牧的心中,也隻剩下一個聲音“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他相信了自己的直覺,於是未與那人交鋒,調轉馬頭就走。待他自以為安全,悔恨於剛才的膽怯時,卻看見自己身後的披風,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在披風的上邊緣,有著一個整齊的切口,像是被極其鋒利的銳器割斷的。
再晚走半刻,自己的下場會和披風沒有什麼兩樣吧?那時的李牧苦笑著想。
後來,他打聽到,那天那個可怕的敵人叫作白起,綽號“人屠”。李牧還記得,那個人的坐騎,不是馬,而是一隻虎。
再後來,李牧研習兵法,苦練槍術。轉眼數年過去,他因未嚐過什麼敗績,也成為他人口中的一代名將了。
這座城中的敵人,已經完全落入了李牧的算計之中,可他並沒能因此高興起來,甚至沒有什麼成就感。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唯一要打敗,唯一要超越的目標,就是秦國的武安君白起,那個傳說中戰無不勝的殺神。
他現在的願望很簡單,就是盼著有一天再遇到白起,能夠洗刷當日的恥辱。
“李將軍,您在想什麼?為何任由雨淋著卻不進營帳?”一旁的副官有些擔心李牧的身體。
李牧對副官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隨後,他又深深地看了眼憑空降雨的這片天空。
“不過是場雨罷了,還不足以動搖此次的勝利啊。老天!你若真要站在他們那邊,就給我把白起,給我把白起找來啊!”李牧狀似癲狂的指天吼道,可老天依舊是默默地灑下雨水,並沒有因為他的激動或者怒吼,而給予哪怕一絲一毫的回應。
“報!敵軍完全按照大人所安排好的,從四個方向分別突圍了!”一名傳令跑過來激動地喊道,聲音裏滿是對李牧神機妙算的崇拜。
“哦?不出我所料嗎,也好,替我備馬,我親自去東門送秦軍上路!”麵對傳令激動的神情,李牧卻顯得有些興味索然。在等候馬被牽來的這段時間裏,他走入營帳,換了身甲胄。在脫衣服的時候,李牧偶然間摸到了一樣東西,在摸到那東西的瞬間他稍微愣了一下,便想起了這是什麼。
他摸到的東西,是自那日戰敗後,就總是隨身攜帶的一塊布,布的邊緣,還有一道銳器劃過的痕跡。
“大人!馬備好了,可以出戰了!”馬的嘶鳴聲,人的腳步聲,紛紛從營帳外傳來。
“恩,你們做的很好。先讓其他人包圍南北西三門,我稍後便來!”李牧應聲道。
“究竟何時……才能與你一戰呢?”他回過神,看著手中那塊披風的殘骸,低聲問道,卻不知是在問誰。
“秦天!跟緊我王某人!李信,你記好了,死,也要保護好這個孩子!”王賁(王將軍的名字再提一遍哦)在突圍開始前,最後強調了一遍。因為其他三個方向的突圍主要是掩護(炮灰)作用,因此他們這支隊伍是最後動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