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寂靜地站在昨天和你吵了架。於是我丟了你的信,你在神情中看著我的漠然的樣子。
像是在宣誓我和你之間將永遠闊別。
直到後來我看見你站在那片蘆葦樹下,河岸邊的柳枝靜靜搖曳,你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你的神情,我走在你身後,仰望那些銀白色的蘆葦在風中窸窸窣窣地歌唱,寂寞深邃的時光從我們身邊延伸過去。
一切都回到起點。
你注定了我的悲傷。我一直都知道。
我感到胸腔裏有一陣清冷的風,肆意吹起,以及看見天空中有黑色的飛鳥,它們在低空裏徘徊,以及發出的巨大悲鳴。
掠過落日,掠過頭頂。
你未曾發現我,我從你旁邊走過去,如同未曾來過。
漸漸感覺秋天如期而至。我在自己的裙擺上打了一個結。
來祭奠一些事。
回到那樣安靜的地點,關上門。於是再次想起你負手而站的樣子,我未知此刻你在想什麼,隻是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一片。
站在那樣遙遠的地域仰望你,我們之間延伸起條條溝壑,未曾靠近,有著那樣一條條清晰的脈絡的長度,是我與你之間的距離。
我在這個盛夏的慘敗之際,做了一個徹底的決定。
決定告別。決定進宮。決定複仇。決定去放下你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我在做了這個決定之後,決絕地進入了睡眠。
夢裏是一片空白。
我在恍惚之中漸漸醒來,看見身邊放著一枝寂寞的白色的蘆葦,它在我的床邊安然地睡著了。
我看著它,那樣純淨的笑如同你臉上少年的氣息,我知道那是你放在我床邊的。
也知道其實你一直都知道,那天我在你身後。
隻是我們後來,誰也沒有開口。
我看著它在清風中寂靜地吹散,落下也不過一地的荒蕪。它在風中輕輕揚起又墜落,飛舞如同你眉宇間清澈的陽光。
我是這樣地黯然地想起你,想起悲傷。
我看見它在風中美好地散開的弧度,直到風把那些羽絨狀的絲絮吹落在很遠的路途。
它那樣傷感的樣子綻放在我麵前,我起身把它收好,夾在我的書裏。
可是我們在很長的一段日子裏依舊沒有片刻言語,我在經過你身邊的時候,注視你平靜地和我對望,直到我離開你的視線轉身而去。
她在寂寞之時瞥見那株白色的蘆葦,它瘦小的細長的身軀,她把它握在手心裏,想起你曾經拿著它的手心的溫度,回想之後,再次把它安置在書裏。而後有覺得不妥,於是把它插在床頭,你曾經放在的位置。
她是影子,無法靠近你,隻是在安靜的時間裏靜靜接受你偶爾給的關心。
隻是你給的錯覺。隻是如此。
並且不敢奢望過多。
那是一場必輸的賭局,我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我把自己押了進去。押給了你。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那是你在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其實你就賦予了他傷害你的權利。
可是,那天她求伯父安排讓我進宮選秀,我瞥見角落裏的那株憂傷的曾經在漫漫歲月裏逐漸枯萎的你送給我的蘆葦草。
它,已經枯萎了,白色的絲絮落光之後隻剩下了枯枯的枝,它的身體都裸露在外麵,在冬天裏特別寒冷。
我把它埋在暖暖濕潤的土壤裏。這是我和它的最後訣別。
抑或有些記憶隻有遺忘,我在歎息聲中開始微笑起來。
那是我在一整個瀲灩秋夏裏最後一次想起你的臉。
並無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