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相親(下)(1 / 3)

大概是相親這種事實在太耗費體力了,柳以沫從“勿相忘”回來之後,簡單地向柳下揮彙報了一天的戰果,就滾到床上去呼呼大睡了,這一覺居然給她睡到了大天亮,睜開眼睛,忽然想到自己今天還要去相親,相親倒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早餐還是要吃的,吃早餐去哪裏?自然是勿相忘了!立刻打點起精神,鼓足勇氣,飛快地洗漱完畢。

正坐在客廳內餐桌旁準備用早餐的柳下揮,望見朝氣蓬勃的柳以沫自裏麵跳出來,剛要招呼:“沫兒過……”那個“來吃早餐”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見那人一個箭步跳出了大廳,扔下一句:“我去相親了。”便消失無蹤。

柳下揮望著柳以沫華麗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嘴巴張了半天沒有合攏,奇怪,柳以沫的反應有點古怪,昨兒記事官明明說沒有看中合適的人選,本來以為今兒她會受挫,不想去相親了,正準備用父女兩的愛心早餐安慰一下小沫兒受傷的心靈,卻不想對方反而精神抖擻地去再戰江湖了……柳下揮坐在餐桌旁邊,百思而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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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以沫到了“勿相忘”之後,掃視了一下周圍,發出驚歎:“今天的人少了很多啊,難道是我來的太早了嗎?”旁邊有人噴血,經過昨天一天的相親大戰,大家都知道了柳大小姐是有名的眼高於頂,一位街知巷聞的才子,甚至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推出了樓中,這不是糟蹋人才麼?據說才子被氣的從昨天開始就臥病在床,血一口一口的吐,眼見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才人就這樣要“香消玉殞”了,怎不叫人心有戚戚然。

柳以沫卻渾然不知似的,蹦跳著上了樓,照樣一拍桌子,民以食為天,先上了一些精致的點心,這一次柳大小姐似乎沒有那麼餓鬼投胎了,一邊細細地咬著吃,一邊同候選人見麵,拉拉雜雜一上午過去了,正當日上正中的時候,柳大小姐忽然猛地站起身來,旁邊昏昏欲睡的記事官精神一振:“難道大小姐的真命天子出現了麼?”捏著筆的手在微微顫抖,準備記下這難得的曆史性一刻,卻不料想,柳以沫笑眯眯地對著屋子內的眾男人說道:“大家注意了,中飯的時候到了,大家吃完了飯再繼續啊!”又美美地坐了回去,開始興高采烈的點菜。

旁邊女皇派來的人頓時橫七豎八倒了一地,一上午又白忙活了,常此以往,怎麼跟女皇交代。旁邊柳下揮派來的人倒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對於他們自家這位大小姐的了解,他們那是相當的……

柳以沫照樣叫了人來,依舊點了一桌子的菜,她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愛上了“勿相忘”這個地方,做得飯菜怎麼那麼可口,總給她一種……隱約……似懷念的熟悉感覺,說不上是什麼,就是很喜歡,旁邊木然坐著的記事官望著柳大小姐一臉滿足地投入在吃飯的運動之中,滿頭黑線地想:“莫非大小姐是特意來吃飯,而不是相親?”互相使著眼色,卻不知道,自己的猜測竟然是真的,柳以沫就是當“勿相忘”是自己定時用餐的地點,而不是相親之地來的。

吃過了午飯,大家繼續,一下午的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這一次柳大小姐增加了很多跟“候選人”之間的互動,比如拍拍肩頭加以鼓勵,比如互相留下通訊地址以後再聯絡,比如很快談到一個感興趣的話題彼此哈哈大笑,其中引起記事官注意的是一位據說是來自雍州的候選人,柳大小姐用了將近一個時辰跟這位看來還算風度翩翩的男人談起了雍州的風物,以及詢問遠在雍州的太子的事情,以及洛水縣有一位叫做伍行舟的知縣如今怎樣……那人倒也耐心,表麵上同柳大小姐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柳大小姐甚至好幾次起身同他親切握手,隻不過,這樣……怎麼看怎麼像是上級官員親切接見下級,哪裏有半點相親的姿態。

“相親”活動的第二天,以一種祥和而美好的氣氛拉下了帷幕,這一次柳以沫又在“勿相忘”吃過了晚餐,還帶了一點點宵夜,臨走的時候孝心大發,又給老柳買了個水晶蹄髈,這才心滿意足的打道回府。

記事官苦著一張臉回到皇宮,向女皇陛下描述一天的所見所聞,本以為女皇會長籲短歎憂愁萬分,沒想到女皇聽了自己的講述,臉上反倒是帶著淡淡的笑容,讓記事官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幾乎是由皇家“包辦”的征婚,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按理說,柳以沫長的非常的美,甚至在美女如雲的京城,都算是排名前幾的美女了,出身更是顯赫,又有女皇的疼愛,怎麼會相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呢?知情的都知道是柳大小姐挑剔,但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柳尚書之女其醜無比,過一陣子,也許會傳出更加匪夷所思的話來,有傷國之體統啊。

記事官非常的擔憂。

但是相比較他,柳以沫的心情幾乎要以一種輕鬆來形容。第三天,很快就第三天了……躺在床上,大吃著自“勿相忘”帶回來的醬雞爪,柳以沫想:“很快這一場荒唐的相親就結束了……從此之後,大家都會知道柳尚書家的小姐是個全天下男人都看不上的人吧……嘿嘿,以後恐怕就沒有人來煩我了,說起來,這爪子真好吃啊……唉,說起來這場相親倒是也有好處,讓我發掘了這樣一個好地方,不如就將我的下半輩子都放在那裏吧,整天吃吃喝喝的,像是這樣,大概也會在某天得個什麼稀奇古怪的病然後一命嗚呼吧……”大概是雞爪中的醬料有點辣,柳以沫覺得眼中濕濕的,她吐了吐舌頭,說道:“下次讓他們少放點辣醬好了。”

夜晚做夢,夢見了某個人的臉,模模糊糊的,他好像在雲端裏站著,衝著她露出溫柔的笑容,柳以沫當時還在啃著爪子,呆呆地仰頭看著他,半晌才問道:“你好不好?”

他張開口,似乎對她說了一句什麼,柳以沫手中的雞爪子一下掉了,她顧不上去撿起來,問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你大點聲啊。”

那人重新又說了一遍,柳以沫拚命地打自己的耳朵,怎麼仍舊聽不到,她站起身,衝過去想靠近了聽,那個人卻看了她一眼,轉過身要走,柳以沫大驚失色,急忙向著他身邊跑,一邊跑一邊叫:“別走,你別走啊,你回答我,你好不好啊,雲碧,雲碧,你別走,我求你了,你站住,站住告訴我,你到底好不好,好不好……”

那個人卻越走越遠,好像要飄到了天上,柳以沫被什麼絆倒在地,她絕望地仰頭看著他,伸出手向著他的方向,大聲叫著,哭著,吼道;“不要離開我,雲碧,不要離開我啊,我想你,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想你,你不要這樣對我啊……你要我怎麼做……我的心好痛,你回來啊,你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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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兒,沫兒……”有人輕聲地在耳邊叫著。

柳以沫哭的昏頭昏腦,驀地睜開了眼睛,然而,眼前出現的卻不是那個人。柳下揮望著被夢魘住了的柳以沫,什麼麵目才是真正的她?大概,就是此刻了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嘩啦啦地流著,雙手胡亂掙紮想要狠狠抓住什麼,一臉的絕望。讓他心痛如絞。

“爹……爹……”木然地叫著,眼中的淚還在流淌。

柳下揮不忍看,卻不得不看:“沫兒……你……做了噩夢。”

柳以沫呆呆看了柳下揮一會兒,說道:“是嗎?我……我做了噩夢。”她重複了一句,忽然使勁地一抹眼淚,說道:“啊,真可笑,我做噩夢了。”

柳下揮望著露出笑容的她,伸出手,將她抱入懷中。柳以沫掙紮著,叫道:“爹爹,你幹嗎,放開我啊,我不過做了噩夢而已,一會兒就好了,嗯……對了,我還要去相親,我要去相親啦,別耽誤我的時間。”她試圖將柳下揮推開,然而動作卻越來越無力,聲音也越來越低沉,最後竟化成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