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朝官與宦官,南衙北司之間的鬥爭愈演愈烈,群雄並起。而此時這天底下權力最大的人並不是昭宗皇帝,而是頭號藩鎮朱全忠,這是一個有野心又通謀略的人。公元901年,朱全忠率兵入關,收取華州韓建,一路西去,留下遍地屍骸。
此時的夏安陽隻是一個馬前卒,或者說是朱全忠部隊裏一個的戰士。他要的隻是吃飽,和他的兄弟們呆在一起,便別無他求。有時候看著前麵坐著高頭大馬上的統帥朱全忠,夏安陽甚至會心生恨意,如果不是他,現在的自己可以安心地在家狩獵,過著父輩一樣的生活。
安陽是山裏的獵戶,與父親、叔伯、兄弟一起,過著樸實單純的日子。而聞希是他青梅竹馬的妻子,那時的她並不叫聞希,她叫秋萍,農耕蠶織都拿的起來的好女人,溫柔而又堅強。
那年的冬天,大雪封了山,山裏的幾戶人家幾乎到了斷炊的地步。安陽和兄弟們商量著是不是能去七十裏外的集市上,用最後的一點獸皮換些過冬的糧食。臨行前,秋萍幫著安陽係好衣帶,把一個米饃用布小心包好塞進他的背包。
“安陽,外麵兵荒馬亂的,你要快去快回,別和人生出什麼事端。”
“瞧你,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兄弟好幾個人也有個照應呢。倒是你在家,照顧好自己。”
“嗯。”秋萍看著安陽戴上鬥笠,冒雪而去。
隻有一匹馬,兄弟四人都舍不得騎,就讓它馱著獸皮。領頭的是安陽的叔父,一個壯碩的漢子,其餘二人是和安陽一般年紀的兄弟。好在眾人都有著不錯的腳力。
山路崎嶇,在一連數日的大雪之後,道路已經難覓蹤跡。好在他們經年累月地在山上狩獵,對於巡山問路倒是自有一套。整整走了一天,總於遠遠地見到了官道,但卻猶豫不前了起來。
一路大軍依靠著大山,在路邊駐紮著,獵獵作響的大旗,寫著“朱”字。軍營裏的煙火足有百個。
“叔父,這路軍士攔住了我們的必經之路。”安陽不安道。
“聽人說,藩王朱全忠的部隊要從我們這兒經過去長安,會不會就是他們?”
“都住口”,叔父把大家拉到一旁的灌木叢中好生藏地匿起來,叔父不禁憂慮起來,戰爭從來沒有道理可講,見到我們的馬匹,他們肯定是要搶的,見到我們四個結實的壯丁,說不定還被拉去充軍。而這條路我們又不得不過。
“叔父,要不我們從南麵的山梁繞過去?”
“平日裏倒是無妨,多走十幾裏路便是了,但如今下了這幾日大雪,恐怕是走不過去了。”
“那要不我們在此多等一會兒,說不定這支軍隊就會離開了。”
大家思來想去,也唯有此法,便後撤半裏,在一個岩洞裏躲了起來。
此時的朱全忠端坐在中軍大帳中,他飲了一口熱酒,試圖壓抑內心的急躁。
“元帥,朱有亮此行必不有失。”說話的是一個老者,花白的的發髻和長須,裹著一身青袍,他叫諸葛清,是諸葛家的家主,其下五子,孫輩七人盡在朱全忠的麾下效力。
“但願如此。”朱全忠聽罷,稍感寬慰。他也明白,這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但此次派人殺掉當朝的宰相崔胤,無疑就等於是舉起了造反的大旗。雖然已經用計讓昭宗罷免了崔胤的宰相之職,降為太子少傅,但其宰相之餘威善在。這位唯一能守護皇帝並與自己對抗的大臣死了,自己也就成了。
安陽按耐不住,趴在雪地上偷偷地往下看,但見三人騎著快馬,一路暢通無阻地直奔中軍大營。不久,軍營躁動了起來。
“這是要拔營?”安陽心裏揣測。
“有人!”猛然見的一聲暴吼,讓夏安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噌”一聲站了起來。四周人影憧動,安陽知道自己被包圍了。
來人正是山下的軍士,足有七八個之多,手裏的長刀明晃晃地閃著。看他們站位和動作便知,這是一支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斥候小隊。
安陽拔出了匕首,小心注視著。
“你是誰?在這兒幹什麼?”一位軍士脖頸上纏著紅帶,想必是他們的頭。
“我是山裏的獵戶,見你們在此安營,心生好奇,就在這看看。”安陽說的倒不是謊話。
“就你一人。”
安陽猶豫了起來,不知如何回答。而恰在此時,安陽的叔父與兄弟已經尋了過來,兩隊人在白雪中遭遇了。
“這位軍爺,我們都是山裏的獵人,這次是出門到前麵的集市換點糧食,恰巧路徑此地,還望您高抬貴手。”叔父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把身上僅有的一點碎銀子遞了過去。
那位領頭的軍士也不說話,在手裏掂了掂銀子揣進口袋,“都抓起來,押下去。”
安陽心中惱怒,“我們犯了什麼王法?憑什麼抓我們?”
“老子就是王法!”軍士顯然被激怒了,揮刀便要砍來。這些沙場上拚殺出來的軍人露出暴虐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