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謊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嶽洋真的發燒了,還不低,三十八度二。
這下可把周仁樂壞了,催促著醫務室老師趕緊開假條,好像著急邀功似的拖著病人一溜煙跑回教學樓,臨到教室門口又換了張嚴肅的臉,禮貌地敲門喊報告。
徐大偉沒讓他們進門,出了教室在倆人麵前張開手:“證明呢?”
“什麼證明?”周仁縮起下巴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又大驚小怪地嚷嚷,“哎呀!壞了!沒讓醫務室開證明!嶽洋他確實病了!真的!”這句話說完,就看見徐大偉臉上出現冷笑的跡象,周仁緊接著來了句,“我這有醫務室的假條。”
雖然學生和老師是對立階級,但嶽洋此刻完全能夠理解徐大偉抓狂的心情。難怪路子明和周仁走得這麼近,絕對因為這倆人都來自同一個星球,都擁有同一個夢想——沒有最欠,隻有更欠。
徐大偉氣不打一處來,作為典型的處女座,每一堂課對他而言都是一件精心準備的藝術品,務必處處精彩□□迭起,周仁每打斷一次,都是給他的藝術品增加汙點。為了避免這混小子繼續進行破壞活動,徐大偉決定把這倆皮球踢給別人:“去找你們班主任,看他怎麼處理。”
周仁露出勝利者的笑容,一擺下巴:“我們走。”
沒過多長時間,嶽洋就在班主任老師的授意下,周仁同學的安排下,莫名其妙地睡在了路子明同學的床鋪上。在臭味成分複雜的宿舍裏,身上的被子透著一股路子明特有酸臭體味,嶽洋覺得暢快。
人在發燒的時候,感官是扭曲的。
嶽洋以前不知道,一覺醒來切身體會到了。
他身體素質一向不錯,但昨晚頻繁起夜打槍,精疲力竭外加睡眠不足,料是神仙也扛不住,所以才燒起來。這昏昏沉沉的一覺睡過去,居然立竿見影地痊愈了。於是兩個多小時前還起著催情劑作用的被子味兒,現在聞著格外惡心。——路子明身上那股汗酸味很純粹,很誘人,這被子卻混合了汗酸腳臭悶屁方便麵調料以及各種複雜的味道。嶽洋覺得自己要是連這個都沉迷,那就真是變態無疑了。
到開飯還有半個多鍾頭,他決定為自己心愛的人辦點實事——曬被子。
這天的陽光非常好,嶽洋把被子鋪展開僅用了十幾秒的時間,就被馴服了。除了高三生都有的學習緊張,精神空虛,前途渺茫等心理壓力之外,他還多了“戀愛無望”一條,自認比其他人都抑鬱痛苦。而這片暖暖的幹燥陽光則像是上天的恩賜,把他脆弱的心靈由內而外洗滌了一番,閃閃發亮。
喜歡上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沒什麼可傷心的,嶽洋自我開導著,就算路子明喜歡男人,我也不應該追他,耽誤學習,而且就算追上了,高三一畢業還是要各奔東西。何況他昨天還親了我,主動的。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主動親我,是我的本事。他一邊嘀咕一邊順手拍打路子明的被子,冷不丁看到一大滴口水印,心中小小地癢了一下,抓撓不得隻好傻笑。
幸好他背對著門口,才沒被周仁看到這詭異的一幕。
周仁上午如願小涮了一把徐大偉,自感龍顏大悅,決定幫功臣嶽洋打份飯犒勞犒勞,結果一進門就看見嶽洋幫路子明曬被,莫名覺得有點硌眼。
“我靠!你怎麼敢曬路子明的被!”這問仁兄眼珠一轉來了這麼一嗓子,把嶽洋嚇得一哆嗦,“路子明這人腦子有病,說是每天用的功都積攢在這條被子裏了,他都倆月沒曬被子了就怕破功!”周仁一拍大腿指著嶽洋,“你完了!”
嶽洋還沒看清來者是誰就被劈頭蓋臉的一通教訓,咧了咧嘴說什麼也不信這種超現實的說辭:“得了吧仁兄,你騙誰呢。”
周仁一瞪眼睛:“我要是騙你,徐大偉就是我舅!”
跟徐大偉扯上關係對周仁來說絕對是天大的侮辱,嶽洋被他的信誓旦旦唬住了,而且路子明的思維也的確是常人無法理解的。他趕忙把被子收進宿舍,一聞,那股象征著知識儲備的氣味已經被陽光的味道所代替,徹底無法挽回了。
嶽洋這頓飯食不知味,蔫蔫地回教室負荊請罪。
已經趴下眯著的路子明聽完坦白,翻起眼皮直勾勾地盯到他頭皮發麻:“怎麼了?你是想讓我誇你嗎?”
嶽洋雙手合十連連道歉:“你罵我吧,打我都行。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知道你那條被子那麼神,不然我就不給你曬了。”
路子明還是那副表情:“……嶽洋,你腦子燒壞了吧?我那被子怎麼不能曬了?你給我曬出火來了還是怎麼著?”
“我,我給你把味兒都曬沒了。”
路子明認定他在諷刺自己,一腳踹歪了他的凳子:“你個傻逼。”
嶽洋的屁股差點又遭殃一次,還沒坐穩就聽見身後的周仁嘰嘰咕咕地笑,頓時醒悟過來,一記肘擊打歪他擋在桌前的一排書本:“周仁!你就這麼想讓徐大偉當你舅啊?”
周仁一梗脖子,眯起眼睛向空氣作出一副陰狠的表情:“早晚有一天他得當我舅,不想當都不行。”
嶽洋一頭霧水,反射性地“啊?”了一聲,立刻被路子明掐著脖子扭回來:“別給這個神經病提供訴苦的機會,耳朵都起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