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因為現在已經到了一身之外別無他物的境地。這件事簡直成了我每天的心病,自從我無意中得到那一把糧種之後,我就越來越為這件事發愁。第一,我沒有犁來翻地,沒有鋤頭或鏟子來掘地。前麵已經說過,我做了一把木頭鏟子,初步克服了這個困難。可是這把鏟子使用起來很不得力;雖然我花了不少日子才把它做出來,但因為沒有鐵活,不僅壞得快,而且使我的工作更加困難,使工作效率更加低下。盡管這樣,我還是將就著使它,捺著性子把它用下去,即使成績不好,也將就了。可是播完種以後,我又沒有耙,隻好用一根很重的樹枝在莊稼上拖來拖去,與其說在耙地,不如說在蹭地。
在莊稼正滋長和長成的時候,前麵已經說過,我要做的事可多了,又要給它打籬笆,保護它,又要把它割下來,曬幹,往家裏運,又要去殼,簸秕糠,把它收藏起來。這時我又缺少一隻磨來磨它,缺少一隻篩子來篩它,缺少酵粉和鹽來把它製成麵包,缺少一個爐子來烘它。所有這些我通通都沒有。可是,隻要有糧食,對於我就是莫大的安慰和便利。自然,這一切使我樣樣事情做起來很吃力,很厭煩,可是沒辦法。同時,我也沒太浪費時間,因為我已經把時間分配得很好,每天安排出一定時間來做這些事。我既然下定決心,要等到有更多的糧食的時候再做麵包,我就有六個月的時間運用我的全部精力和心血去製造加工糧食各項工序所需要的各種器皿,等我糧食多起來時,供我使用。
第一步,我必須多準備一點土地,因為我現有足夠的種子,可以種到一英畝以上。在做這件事以前,我至少先做一個星期的工,為自己做一把鏟子。做出來一瞧,樣子非常拙劣,而且非常笨重,拿它工作,需要雙倍的勞力。可是,不管怎麼樣,我總算過了這一關,並且把種子播在我在住所附近找到的兩大片平地上,還用一道很好的籬笆把它們圍起來,籬笆的木樁都是從我以前栽過的那種樹上砍下來的,我知道它們會長起來,並且在一年之內成為一個生氣勃勃的籬笆,用不著花多少工夫去修理。這個工作花了我三個多月的時間,因為大部分時間在下雨,我不能出門。
在室內,也就是說,在下雨不能出門的時候,我也找些事情做。一麵做著,一麵同我的鸚鵡閑扯,教它說話,作為消遣。我很快把它教得會說自己的名字,後來它居然會很響亮地叫出“波兒”!這是我來到島上以後從別人嘴裏聽到的第一句話。這當然不是我的工作,僅僅是工作中的一個助手;因為,正像前麵所說,我現在正在著手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我老早就想采用某種方法做出一些陶器,我急需這一類的東西,但不知道怎樣才做得成功。這裏的氣候既然是這樣熱,我一點也不懷疑,假如我能找到陶土,我一定能做出一些缽子、罐子,把它們放在太陽下曬幹,曬到相當堅硬而結實的程度,能夠經得起使用,能夠裝一些需要保存的幹東西。這對於我當前正在進行的製造糧食和麵粉的工作是必要的,因此我決定把它們盡力做大一些,擺在地上,像甕一樣,可以在裏麵放東西。
說起來真是又可憐又可笑,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笨拙的辦法去調和陶泥,做出了多少奇形怪狀的醜陋的家夥,有多少因為陶土太軟,吃不住本身的重量而陷了進去,或凸了出來;有多少因為曬得太早了,太陽的熱力太猛而爆裂了;有多少在曬幹前後一挪動就碎了。總之我經常費了很大的勁去找陶土,把它挖起來,調和好,弄到家裏來,把它做成泥甕,結果費了差不多兩個月的勞力,才做出兩隻非常難看的大瓦器,簡直沒法把它們叫做缸。
盡管這樣,等太陽已經把這兩件東西曬得非常幹燥,非常堅硬的時候,我就把它們輕輕搬起來,放在兩個預先做好的大柳條筐裏,防備它們破裂。在缸和筐子之間還有一點空隙,我又用一些稻草和麥稈把它塞起來。現在它們既然不會受到潮氣,我想很可以用來裝我的糧食或是糧食磨出來的麵粉了。
我做大罐子的計劃雖然失敗了,可是我所做出的小型器皿卻比較成功,像什麼小圓罐啦,盤子啦,水罐啦,小瓦鍋啦,以及其他隨手做出來的東西,而且太陽的熱度把它們都曬得非常堅實。
但是這一切並沒有達到我的目的,因為我的目的是要做一個可以裝流質、可以經得起火的泥鍋,而這些東西卻沒有一件符合這個要求,過了些時,我偶然生起一大堆火烤東西,在我烤完東西、把火滅掉的時候,忽然在火裏看到一塊泥製器皿的破片,已經被火燒得同石頭一樣硬,同磚一樣紅了,我看到這種情形,非常驚喜,便對自己說,破的既能燒,整的當然也能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