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盲目地服從他的呼喚,去街上轉一個大圈子,但是碰不到生意,回家來很累同很餓,但是不甘心於這趟白跑,第二天晚上我又出去,當我走過一家酒店,我看靠街的一間小門開著,桌上放有一個銀的大號酒杯,那時酒店裏常用的東西。好像有一班人曾在那時喝酒,不小心的夥計卻忘記把它拿開。
我坦然地走進那小房,把那大號銀酒杯放在板凳的角上,我坐在它前麵,用腳敲著地板,立刻有一個夥計走來,我叫他拿一品脫的熱麥酒來,因為那時是冷天,夥計跑去了,我聽見他走到地窟下麵去盛麥酒。當這個夥計走去後,另一個夥計走進房子,問道:“您叫嗎?”我用一種優雅的神氣說道:“沒有,那個夥計已給我拿麥酒去了。”
當我坐在那裏,我聽到櫃上的女人說道:“五號的客人全去了沒有?”那就是我坐的桌子,夥計答道:“去了。”“誰把那大號銀杯收起?”“是我,”另一個夥計答道,“就是這個。”好像指了另一個大號銀杯,那是他弄錯從別個房間拿來的,否則必定是這個流氓忘記了他沒有收進內,他的確是沒有收進去。
我全聽到了,心裏很得意,因為我分明地看出他們不覺少了一個大號銀杯,他們卻以為已經收回了;我於是喝下我的麥酒,叫他算賬,當我走開時候,我說:“當心你的銀器,小孩。”指一個一品脫容量的小銀壺,他用來盛酒給我的。那夥計說道:“是的,太太,謝謝你的好意。”我就走開了。
我回到我保姆的家裏,我想現在是一個試她的時候了,若使將來我免不了事情敗露,她也可以幫助我一下。當我回家了一會兒之後,我有個和她談天的機會,我就對她說我有個世上關係最大的秘密要讓她知道,隻要她對我有相當的敬意,肯替我保守這秘密。她對我說她已經很忠實地替我保守一個秘密了;為什麼我疑她不能守另一個秘密?我對她說世上最奇怪的事情臨到我身上來了,使我變為小竊,甚至於我自己毫無這種打算,於是我告訴她關於那大號酒杯的一切經過。“你把它帶走了沒有,我親愛的?”她說。“我當然帶走。”我說,就拿出給她看。“但是我現在怎麼辦呢,”我說,“我得送回去嗎?”
“送回去!”她說,“可以的,假使你欲人們把你帶到新門去,說你偷了這東西。”“怎麼,”我說,“他們不至於這麼卑鄙,會把我拘留起來,當我又送去還他們時候?”“你不知道這種人,小孩,”她說;“他們不單是帶你到新門去,而且要把你絞死,全不管又送回去這個誠實的舉動;或者他們開出他們曆來所失掉的一切其他銀杯,都要你去賠償。”“那麼,我該怎樣幹呢?”我說。“不,”她說,“你既已走了這狡猾的一步,偷了這銀杯,你必定要留起來;現在絕無送還的道理。而且,小孩,”她說,“你不是比他們更需要這東西嗎?我希望你每星期都會碰到一回這樣的生意。”
這使我對於我的保姆有一個新的了解,看出她既已變作一個開當鋪的人,她身邊另外有一種人了,那不是我從前在那裏所會過的那班老實人。
我在那裏還沒有住多久,就比以前更顯明地看出這一點了,因為我常常看到劍柄,匙子,銀叉,銀杯,同一切這類的東西拿進來,不是來當,卻是幹脆地賣卻;她卻凡是拿來的東西都賣,什麼話也不問,但是很可掙錢,這我是從她談話裏看出。
我還看出做這路生意時,她總是將她買來的銀器熔化,為的是可以免受人盤詰;一天早上,她來告訴我,她要去熔銀了,若使我願意,我可以把我的銀杯也放進去,那麼就不會被任何人看破了。我對她說極願意;她於是稱了一下,按重量算錢給我,一些也不短;但是我看她對於別位主顧沒有這麼公道。
此後不久,當我正在工作,人很煩悶的時候,她開始問我為什麼這樣,這是她常問的。我對她說我的心是憂鬱的;我沒有多少工作,沒有錢可以靠著過活,不知道走哪條路好。她大笑,說我必定要再出去,試一試我的運氣;也許我會碰到又一件銀器。“嗬,母親!”我說,“這行生意我不熟練,若使我被抓去,我就是立刻毀了。”她說:“我能幫你找個老師,她能弄得你跟她一樣地熟練。”聽到這個提議,我渾身發戰,因為我一向沒有同黨,同那夥裏的任何人都不認得。但是她戰勝我的一切廉恥,同我的一切恐懼;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借著這位同黨的幫助,我變成一個小竊,那種厚顏同熟練,並不亞於女賊割錢袋,雖然,若使所傳的是真的,沒有她一半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