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茵一覺醒來,觸目處一片青翠,不禁大吃一驚。連忙爬起身來,左右看去,原來自己睡在一張古色古香的木床上,床上張掛著顏色青翠欲滴的帳子,床上鋪的蓋的,也是綠色,隻略淺些,正與蚊帳顏色相稱。手摸去都是無比的絲滑柔軟,顯然料子極好。她雖不認得到底是什麼料子,作但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北上廣深都去過的八零後,大約也知道這是絲綢錦緞之類,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種類叫什麼名字。於是,她不禁深呼吸了兩次,輕輕咳嗽了兩聲,等了一會見無人理她,便拉開帳子向外看去。
房子不大,收拾得幹淨精致,富貴氣十足。佳茵縱然號稱北上廣深都闖蕩過一番,到底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時隻覺得眼睛不夠用,到處仔仔細細地看過幾遍,直感歎自己果然看了也白看,除了大致知道家具是家具,屋子裏擺的放的,竟大多不認識,更不知道用處用法。
屋裏屋外都靜悄悄的,隻窗前一個圓圓的器具裏冉冉升起一縷幽香,沁人心脾。
看了半響,佳茵的眼睛落到桌上的一麵鏡子上。那鏡子正對著她,她可以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好似散著頭發,穿著古裝。隻是到底有些距離,看不大清楚。她低頭看到床邊踏板上有一雙精致的緞子做的繡花,就鞋靜悄悄地下了地,走到桌前拿起鏡子一看,這哪裏是她!
沈佳茵是什麼人?雖然她自己號稱相貌中等偏上,其實不過是占了皮膚白的光,俗話說,一白遮百醜,真論起來,她就是個道道地地的路人長相。可是現在她在鏡子裏麵看到的,卻是個小美人兒!隻見她不過十歲出頭的樣子,膚如凝脂,臉上有些嬰兒肥,眉眼溫柔,比她原來的樣子漂亮多了!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捋起袖子,那手臂如蓮藕一般。到了這時候,佳茵再怎麼冷靜也不禁激動起來,她何德何能,竟中了大獎,穿越了啊!而且還是魂穿。
佳茵七歲到時候,父母車禍俱亡,是叔叔嬸嬸帶著她長大的。叔叔工作忙,又是男人,心粗,平日見她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沒餓著也沒冷著,就以為嬸嬸照顧得她不錯。哪裏知道,嬸嬸平時除了管著她不餓著不冷著外,事事都不管的。在家裏,更是隻要叔叔不在,就拿小小的佳茵做了出氣筒。她是這樣想的,自己家裏本來就不富裕,自己也有女兒,現在丈夫不肯送侄女去福利院,偏要自己養著,也就是養著罷了,難道還要她真當親身女兒來疼!日子長了,雖說,照她的養法,佳茵除了學費,開銷有限,到底還是占了個數目。她給自己佳茵堂妹花錢也就算了,到了給佳茵花錢的時候,零食什麼的那是壓根不必要的,衣服什麼的實在不能不添的時候,就緊便宜的添。再加上學校零碎的開銷,百般克扣著,一年到頭總還是要在佳茵身上花些錢的。心裏實在想不通,就使喚佳茵做家務,平時脾氣來了的時候拿佳茵當出氣筒,也算是那些花出去的錢勉強物有所值。
佳茵小學時班上組織到福利院去過,知道那裏小朋友的不如意處。她那時候雖然年紀小,父母去世後,仿佛一下子懂事起來。知道叔叔家條件也不怎麼好,自己也盡量不花錢,對嬸嬸和堂妹從來都是逆來順受,怕叔叔擔心。這樣過了幾年,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她靠著打工和獎學金過日子,不再跟叔叔要錢。每次假期回家,嬸嬸和堂妹卻還是一樣地拿她當傭人對待。她也大了,打工見了些世麵,開始為自己不平。於是和叔叔家慢慢疏遠了,就是這樣,偶爾還從親戚口中聽到幾句嬸嬸堂妹中傷她的話,更是傷心。又想起小時候,叔叔雖然忙,但難道他不了解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的妻子?又是成年人,難道一點也察覺不出妻子和女兒是怎麼對待侄女的?但他從未做過任何維護佳茵的舉動。固然可以理解他既要撫養侄女又想家庭和睦的想法,但到底,在不和妻女衝突的情況下,還是可以關心佳茵一點的。佳茵自付平時沒零食吃沒合身的衣服穿也可以,做做家務也無妨,被堂妹欺負也能忍受,但叔叔至少在可以維護一下佳茵的自尊,不讓妻子和女兒在家裏不拿佳茵當人看,還總在親朋麵前訴說佳茵如何不省心,自己家如何付出良多。佳茵心裏鬱結著,到工作了好幾年之後,才想明白,原來自己以前不過是把親情的渴望放到了叔叔身上,因此才那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