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吹拂在鍾樓街平直安靜的街麵上,在這一刹那間,卻響起了些許細碎的腳步聲,這些腳步聲並不整齊,也不像是鼓點響起,但在這靜謐到了極致的深夜裏,卻是清晰的讓人感到身體裏的血液都在發涼。
冷逸有點心灰意冷,在得到高考誌願填報密碼卡的時候他就知道,今晚又將會是一個血紅色的夜晚。
每一次受到攻擊前,他都會有這樣極為強烈的預感。
說起來,冷逸原本就隻應該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出生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嚴父慈母,天道人倫,其樂融融。
但這種普通,也隻持續到了他十六歲的時候而已。
從十六歲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過哪怕一天這樣無知而又幸福的普通生活了,麵對著別人的嘲笑和譏諷以及躲避,就連冷逸他自己都快以為自己,其實已經不再是人類,而是其他的,類似於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這幾個東西的存在,其統稱為:怪物。
冷逸狠狠的盯著將自己圍困在死胡同裏的這幾個東西,說起來,就連冷逸也不知道這些長著長長觸角,三隻眼睛,滿口獠牙,渾身掉著那種惡心的暗紅色粘液的,隻會發出“嗬嗬”怪叫聲的東西到底算不算活的生命體,明明在大街上胡亂的逛著,但偏偏其他人都看不見也感受不到,隻能可悲的被寄生吞噬,臨死也隻以為自己死於癌症晚期。
“嗬嗬”
“嗬……嗬”
鼻尖一股惡心的酸腐味,冷逸暗道一聲“該死”,手中銀光一閃,已經將右臂上一塊沾到粘液的皮膚連肉一起削下,瞬間,鮮血直流。
“嗬嗬,嗬嗬”
似乎被鮮血味刺激到了,幾個怪物揮舞觸角的頻率迅速加快,甚至有一個更是直接朝冷逸撲了過來。
冷逸隻感覺到渾身冰涼,他知道那些怪物一旦被鮮血刺激,必定要開始發狂,但他也沒辦法,如果對那沾在皮膚上的粘液置之不理的話,拿不到半個小時,冷逸必定會被寄生!
剜肉的痛苦即使是經常受傷的冷逸也開始有些承受不住,又因為沒有很好的止血,冷逸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身體躲閃的反應速度也在慢慢變緩。
就在冷逸跌跌撞撞連躲幾次粘液攻擊之後,那些怪物仿佛也知道了冷逸差不多快到了極限,同時發出了攻擊。無數條觸角疾速伸長,毫不猶豫的向冷逸卷去,毫無其他辦法,冷逸隻能聽從本能瞬間臥倒,所以觸角隻是從他肩上劃過,銳利而熾熱的感覺仿佛貼著他的肩膀劃了過去,除此以外,他腦海裏已經呈現一片空白。
“不,不要啊!我不要死!”
冷逸瘋狂的大聲叫道,不知為何,他越是大叫心裏卻越發冷靜,咬牙揮刀,隻見銀光再閃,肩膀上的腐肉也被生生割下,大量的失血和割肉的痛苦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但心裏還有著無法割舍的執念,
就在這時,冷逸忽然感到一股暖流緩緩從心口湧出,順著經脈流到四肢百骸,尤其是在傷口處更是慢慢堆積,之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竟然在這股暖流的幫助下減少了大部分,右臂上的傷口在冷逸的注視下居然在自主愈合!
冷逸驚呆了,瞪大了眼睛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的右臂,一秒,兩秒,在這生死關頭,冷逸竟覺得時間仿佛靜了下來一般,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四周的一切都仿佛變得了緩慢。
“活下去,想要活下去,那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掙紮,我也想要活下去!”
冷逸一聲怒吼,響徹了半個城市,仿佛是聽見了他的期盼,冷逸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泛起黃色的光暈,隨著這光暈的亮起,原本已經狂躁不堪的怪物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危險,竟然齊齊往後推了一步!
“嗬嗬,嗬嗬,嗬嗬”
“嗬嗬”
為首的那個怪物抽動了一下觸角,咧著大嘴怪叫了幾聲,像是發號了什麼命令,其他的怪物一起發動了最後一擊!
無數條之前還是無意識的胡亂揮舞的觸角在這一時刻居然結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網,網上麵還布滿了那種惡心的,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的暗紅色的粘液。
冷逸拖動著傷痕累累的身體,死死的盯著那張大網,卻隻能絕望的在心裏祈禱。
忽然間他心頭一動,順著心生之感轉過頭去,目光投向了鍾樓街下某一片陰影處。然而那裏除了空氣,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