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2 / 2)

看來他平時對林妹妹的不聞不問,其實是藏在了心底。

襲人聞言辯音,又見寶釵似笑非笑,拿眼看她,登時明白寶釵用意。少不得拿出往日行為來道:“二爺有那本事,不如多看些正經書。”

心中卻是一絲想念,林姑娘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

為什麼林姑娘輕巧巧的幾句話,就能讓二爺棄了錯念呢?

而寶釵與她苦口婆心的一再規勸,卻讓寶玉離她們越來越遠呢?

寶釵淡笑道:“你也莫惱,我們如何比得林妹妹呢,林妹妹和寶玉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感情好。”

遂又重重歎了一聲道:“這也怪不得他。林妹妹就麼去了,讓他怎麼能接受呢?”

襲人明知寶釵是有心教唆,那寶釵知道她最在意寶玉與黛玉、湘雲走得近,想要自己因黛玉的事,心中吃醋,當麵發作。襲人餘光瞥見寶釵似笑非笑。

襲人心中確實有酸,有苦,原以為寶釵好相與,寬容大度,溫和有禮,同在屋簷下,才知寶釵事事要求完美,要體麵周到,對著寶釵要小心翼翼,言語要當心,若有半點差錯,當眾指責還是輕的,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向老太太、太太講究一番。

襲人當即坐在床上,連日來的心酸與委屈翻江倒海一般,壓上心頭,眼淚落下來道:“二爺心裏哪有我們?林姑娘你可知道,你不在,二爺連瞧也不瞧我們一眼,不如我這就收拾東西,明兒叫我哥哥接我回家去。”

偷看寶玉,寶玉卻是一動不動,襲人心中悲歎:沒有了林姑娘的二爺,早已沒了心腸。

記得從前她一哭,一鬧著要走,寶玉馬上緊張,前來俯就她,哄她開心,無論她有什麼要求,寶玉都會答應。那時隻要沒有林黛玉在眼前,寶玉是在乎她的,她有這個自信。她經常偷看著寶玉發急的樣子,心中偷樂。她認為薛寶釵在寶玉心裏是靠後的,況且薛寶釵得維持著賢德、寬容、大度的形象,不會與她爭寵的。她才千方百計的選寶釵做二奶奶,卻不知世事難料,人與事都不是以她的心意為轉移的。

而寶玉卻楞楞想著,林妹妹,她究竟是誰?

寶釵忙勸襲人道:“寶玉怎麼舍得你走?快別說氣話。寶玉心情不好,一時忘不掉林妹妹,我們該體諒他,我心裏也時時想她呢,不能怪他對我們不夠體貼。”

襲人哭了一陣,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方想起寶玉總這樣終不是長久之計,方得顧眼前人才是,勸道:“二爺,你與寶姑娘是注定的金玉良姻,林姑娘再好,人已不在了,你放在心裏就是了。”

“金玉良姻”四個字入耳,寶玉但覺心中極不舒服,極想逃離。茫然低頭,看自己項下的寶玉,再看寶釵頸下露出的金鎖,二人的金項圈在陽光下閃著金燦燦的光芒,刺著雙眼生痛。不自覺的拚命去摘那玉,扯了幾下,沒有扯斷。卻把襲人唬得魂飛魄散,連哭都忘記了。

玉是寶玉的命根子,而寶玉的一切是襲人的命根子。

寶玉卻覺得自己從也做過兩次這個舉動,那時有一個嬌嬌柔柔的女孩子子掩麵而泣。他是為了她才是砸那玉,是為了讓她放心才去砸那玉。

寶釵忙使眼色給鶯兒,鶯兒匆匆離開。

襲人什麼也顧不得,下床來搶那玉,寶玉偏不放手,擲在地上,用腳來踩。

正撕扯間,王夫人一聲咳嗽進門來道:“一會兒客人就都到了,你們還要這裏鬧,讓人不省心。你們又鬧什麼,襲人,平日你最穩當,讓我放心,你又知道寶玉那呆性,今兒怎麼不管不顧的惹起他來。”

襲人低頭弓身,不敢作聲。

而寶玉跌坐在椅中,一言不發。

寶釵陪笑道:“也沒什麼,是寶玉畫了林妹妹的畫像,大家說起林妹妹的事來。以前寶玉天天跟在林妹妹身邊,林妹妹忽然走了,他是要受不了的。”

寶玉跟在林妹妹身後,而她薛寶釵跟在寶玉身後。

王夫人臉一沉道:“你們放心,寶玉是我的兒子,凡事聽我的,由我做主,憑她是誰,不經我點頭,休想打寶玉的主意。現說,大姑娘已經不在了,你們還鬧什麼?”

襲人更低了頭,止住哭聲,順從點頭。

王夫人道:“你們都是有身子的人,輕易不能動氣,好好養身子才是緊要的。以後再莫提這件事。”

正此時,有人來報北靜王妃表妹來府上,王夫人便喚了寶釵、襲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