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立在原地,細細想著水溶的話,原來她自尊心極強,內心裏隱有被人看輕,不被尊重之感,水溶的話,正觸到她心中敏感之處,原是少王爺已知曉了黛玉心中的思緒,心中一動,似是微風緩緩拂柳,心念浮動,良久方道:“少王爺放心就是了。”
黛玉轉身回房,坐在鎦金邊、鑲嵌著綠鬆石的青銅鏡前,紫鵑持鏤銀梳,挽起黛玉的三千青絲,梳一個涵煙芙蓉髻,耳鬢邊輕插一枝淡綠玉釵,耳邊墜著綠瑩瑩翡翠耳璫,下綴著潔白玉珠。穿上一件淡藕荷色雲煙衫,淡藕荷色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
湘雲站在黛玉對麵,上下觀賞,笑道:“林姐姐,我若是男子,必娶你為妻,一生一世隻守著你一個人。”
黛玉撲哧一笑道:“死丫頭,又瘋了不成。趕明兒我去庵裏修行,麻布緇衣,看你還胡說不胡說?”
寶釵早收了眼淚,一派長姐風度,也笑道:“林妹妹要是再豐盈些,就無人能及了。這一去,可別忘了我們姐妹一場。”上前來,要為黛玉撫平裙擺,卻被黛玉淡然伸素手推開。
再出現在水溶麵前時,已是輕紗遮玉麵,掩住絕世風華。唯見繡衣雲鬢,纖腰微側,蓮步姍姍,似飄向雲際。
水溶伸手請黛玉上了為黛玉特備的車輦,自已隨後上了高頭駿馬,走在黛玉車旁,藍色車簾內,便是如自己夢中清逸的女子,可她的眼裏卻沒有自己,水溶不免搖頭感歎。
寶釵仍由侍衛帶著,同到皇宮,眾人由皇宮前麵們而入,水溶跨步下馬,換了車輦。
進了皇宮,黛玉並不下車,水溶先到禦書房麵見皇上,而寶釵回了彙芳園。
皇上伏於案之上,正讀一本書。水溶進來稟明黛玉之言,雙目看皇上水洺麵色如何,但見皇上聽罷不語,雙眼若有所思看著水溶,頓了片刻,方道:“不過一弱女子竟這等張狂,和朕講起條件來了,我偏不準。”
水溶微低頭正容道:“臣弟已經代皇上允了。”
水洺一瞪眼道:“朕不答應。”
水溶跪下正言道:“林姑娘玉潔冰心,此舉全然是出於自愛自重,請皇上成全了林姑娘。臣願受懲罰,隻要皇上息怒,準了林姑娘。”
皇上起身,書房內踱步,轉了兩圈,方走到水溶麵前,低頭看水溶道:“你擅自作主,當然要罰,且放下以後再說。今日就先依你,準了她的心意,速去準備,朕要移駕去水濛寢宮。”
水溶輕然道:“就依皇上所言。”說罷起身退出,卻沒看見皇上臉上浮起一絲微微的笑意。
一時車輦轉路去了公主寢宮---雲煙宮,黛玉舉步下車,輕移步,步入雲煙宮內室,有宮女放下紫色閃著珠光的透明珠簾,垂下紫色紗幔,便是如入雲霧仙閣,裏外兩重天。
紗幔裏,黛玉雙手輕撫摸著白玉瑤琴,恍惚中覺得琴旁坐一美貌女子,那女子輕羅小扇,淺笑盈盈,目中有情,目光所到這處,卻是一英俊儒雅男子的深情注視。
仿佛是她的爹娘,又仿佛是……
放下遠思,走到一旁婉婉落座,把琴放平,玉指在古琴上撥動,琴弦如臨風的湖水般起了微微的波瀾,婉轉而又有些哀愁的琴聲緩緩流出。
紗幔外,皇上與水溶正襟危坐,水濛聽得如癡如醉,卻又有些麵色不豫,壓著心頭不伏之色。
隔著珠簾與紗幔,朦朧中透出一女子玉指輕揚,露出纖細白皙的玉指,端容理玉箏,高抬的玉手慢慢落下,纖纖素指指尖滑過,蔥尖般的指尖輕柔的撥弄琴弦,
但見“珍珠簾開明月滿”,簾內容顏不見,卻依稀覺得應是“雲髻飄蕭綠,花顏旖旎紅,雙眸剪秋水,十指剝春蔥”。
但聽“夜響清音愁”,“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
琴聲一出,室內靜寂無聲,心思便隨琴音轉。
彙芳園內,原本聚在一起猜測紛紛的眾女子也靜了神色,凝神傾聽。
曲音絕,人未覺,多少滋味在心頭。
水溶與公主相視,麵上露出疑惑,黛玉所撫雖是天下無雙,卻並不是皇上所指的那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