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1 / 2)

他外出會友,或是專心從事他喜歡做的事,一來怡情,二來養家養妻;林黛玉妻在府裏臨窗作詩,竹下撫琴,笑靨如花,輕盈盈移蓮步迎他歸家,他與林黛玉花前月下共話詩書,悠悠然做一對神仙眷侶;而那薛寶釵妻一展所長,上下逢源,勤儉持家,相夫教子,他與薛寶釵做一對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塵俗夫妻。

寶玉不自覺地麵露微笑。

可薛寶釵會安安分分嗎?薛寶釵心高氣傲,命分貴賤,能甘於他做她眼裏不值的事情,能讓他結交她認為低賤的朋友嗎?她能甘心看著他成為她心目中碌碌無為、一事無成的人嗎?她是不是如王夫人他們期盼的一樣,和襲人一起死逼他用功讀書,科考中舉,光宗耀祖呢?

雖然寶釵和襲人可以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體貼入微,可是他與她們無法相通,終日心靈寂寞,為了讓她們安分,他隻有拚命地外出做事,拚命地成為她們希望的達官貴人。

想及此,寶玉不由一陣煩燥不安,又翻了個身。

再想到寶釵那副居高臨下的作派,不論何時何地,抓緊時機教導於他,他就承受不了,尤其寶釵凡事以能者自居,誰都不能出於她,必要以語言彈壓下去,寶玉極不屑,最令寶玉不能忍受的是,寶釵時時勸他走仕途經濟,結交達官貴人,諂上媚下,混跡於官場中。

他若做不到,必然夫妻失和,家無寧日,而連家裏的下人也要遭殃。

其實寶玉並不是胸無點墨,他的文章詩詞雖比不上黛玉一流,可在青年才俊中也是數得上的。此時的寶玉尚未進入官場,卻已看慣、聽慣了官場上的黑暗,官員間的爾虞我詐。像薛蟠之流,打死了人,沒事人一般,一走了之,全仗的是官場上黑白顛倒,是非不分,讓弱者哀哀。

寶玉剛剛成年,心中尚有善良慧根,他自思逆轉不了乾坤,便想選擇不同流合汙,守著自己一點點良心。因而寶玉常有離經判道的思想,結交戲子,尊重下人,他眼裏看到的,不是他們的身份高低,是他們的靈魂,他們幹幹淨淨的靈魂。

可惜,寶釵不能理解他,他的親人不能理解他,賈母是對他從容與溺愛,王夫人是要他按照她規定的路去走,而下人們都道他不可理喻,反而因他的尊重而放肆。

隻有林妹妹林黛玉能走進他的內心,看到他心底那一片純淨,理解他的怪誕行徑。

雖然塵俗中事,林妹妹所知的少了,但林妹妹的才華與寶姐姐是並駕齊驅,難分高下的,他私心裏以為林妹妹是比寶姐姐有才華的,林妹妹的詩有靈魂。那些王爺們看了林妹妹的詩,哪一個不是讚道新穎別致、風流飄灑、孤標獨樹,是最出類拔萃的,大讚她的高潔。而且他與林妹妹在一起,沒有壓抑的感覺,他的心得到平靜,感到自在隨意,因為林妹妹不隻自重,也尊重別人,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尊嚴。當然他二人間免不了那些吵吵鬧鬧的事,那都是在二人不能心意相通之時,於二人獨處時,林黛玉對他而發的,而每一次的爭吵,都使二人更加了解對方的心意,更加心有靈犀。

就這樣想了一夜,寶玉方定下心來,放開情感上對寶釵的迷惑,自已還是要與林黛玉同生共死的。

不再迷惑,心情也輕鬆下來,不由想起日間,陪著兩位王爺遊園之事。他二人自家王府園子原也是與眾不同的,也是久見世麵的,見這園子匠心獨運,也是一片衷心讚賞。

遊過了怡紅院、蘅蕪苑、秋爽齋等等各個地方,俱露出讚賞之意,真是各有千秋,風姿百態。

走到瀟湘館外,入目的是滿目青翠,牆上露出四季青翠的竿竿翠竹,竹枝杆挺拔、修長、向上,竹葉在微風中搖曳,院中透出清幽之意,舒舒緩緩的溪水聲緩緩入心,空氣中仿佛彌漫著幽幽的沁人心脾的芝蘭之香,二位王爺不由立在牆外,久立不語,似要聽風聲竹語。

寶玉情知他二人必喜歡這裏,方才櫳翠庵的梅樹,他二人便駐足停留,隻歎不是開花時節,否則寒風中獨獨開放的一片紅,心是愛煞人。湖水中那一大片殘荷,他二人眺望了很久。走到這裏來,竟連多餘的話也不說了,隻望著淩霜傲雨的竹林,享受寧靜。

寶玉一笑道:“水兄,蕭兄。”

南安王爺少王爺擺手道:“別說話,水兄弟極愛蓮啊,梅、蘭、竹、菊的,這裏極雅致,能靜心,好像煩惱也沒了。連我也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