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辛白縮在“盛世”側邊的角落裏,看著顧林從車上下來,怡然自得地帶著一堆手下向前走。他還是喜歡穿黑色的風衣,配上淺色襯衣和褲子,料子都是極好的,鑽石袖扣在手腕處隱隱發光。他的裝束和他的人一樣,都有一種低調的奢華感。
他剛剛走到門口,就有一名穿著鵝黃小禮服的女孩小跑著過來,熟稔而自然地將手搭上他的臂彎。顧林側了頭,用手輕輕去刮女孩的鼻子,女孩眼睛彎成兩彎月牙,俏皮地吐吐舌頭。
不用看,周辛白也知道,顧林此時的眼神,必是溫柔似水、情深款款。
他慘白著臉站在陰影裏,襯得一雙眼珠黑洞洞得怕人,若是有人經過,乍一看一定以為是見了鬼。他的頭上一片燈火輝煌,間或有歡聲笑語傳來,據說是某位達官貴人在慶生,包了整整三層樓,S市的名流絡繹不斷地湧進來,一派珠光寶氣、金碧輝煌。
旁邊的保安已經狐疑地盯了周辛白許久,雖說這名青年瘦削得過了頭,麵容蒼白,怎麼看也不像是歹徒惡人,但他一直在角落立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整整兩個小時,活像是雕塑一般,也沒法不讓人產生懷疑。“盛世”是S城最好的高檔會所之一,來者非富即貴,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保安隻好重重咳一聲,向周辛白慢慢走過去。
他剛走了幾步,就感覺有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肩頭,他回頭,看見一個十足黑社會模樣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後,另一隻手捏著盛世特製的黑色VIP卡。
保安仔細地核對了VIP卡號,立即彎下腰,將卡片雙手奉還。男人始終沒有吭聲,隻是衝他揮了揮手,他便立即跑遠了。
跑了幾步他還回頭去看,正見到男人走到方才站著的青年身後。盛世這種地方,是非向來不少,何況方才那人的樣子,怎麼看也非善類,還是少招惹為妙。他想著,也就徑自溜達到一邊,不去管這角落裏的事情了。
周辛白覺得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耳朵一陣轟鳴,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失了真,他像是站在一大片虛空中,除了自己,隻有顧林那個已經消失的背影。
有人在他耳邊說話,模模糊糊聽不清楚,他像是入了魔障,隻能用眼睛望著顧林離開的方向。
臉頰突然一痛,周辛白被那一巴掌帶得趔趄了幾步,勉強靠牆站好,這才注意到麵前的男人。
他捂著臉,低低地笑了:“你帶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這能說明什麼……”
男人又是一巴掌甩過來,這次周辛白的嘴裏都有了血腥氣,他將一口帶血的唾沫吐在地上,仰頭看麵前的男人。
將近1米9的身高,發達的肌肉,光頭,生硬得過分的五官,左耳下麵一道長長的刀疤,延伸到黑色t恤的領口裏麵,寬大的牛仔褲,板鞋,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良善市民的模樣。
周辛白並不矮,但他實在太瘦了,在醫院裏度過的五年沒有要他的命,卻讓他的軀體變得孱弱不堪,這樣的他在男人麵前就像是個未發育完好的少年一樣,簡直不堪一擊。
“我帶你進去。”男人的聲音低沉暗啞,和他的外形十分匹配。話音剛落,他幾乎就是將周辛白拎了起來,然後大步向盛世裏麵走去。
“你放開我!”周辛白漲紅了臉,手足並用地掙紮。男人隻用一隻手就阻擋了他的所有進攻,低下頭,在他耳邊低聲說:“你不想知道麼?你不想去親自確認一下,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辛白瞪大眼睛,怔了一會,停止反抗,乖順地跟在他身邊。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進了盛世的接待大廳,惹來許多側目。有相熟的人湊過來,對男人笑嘻嘻道:“怎麼,成哥也來參加孫家小姐的生日宴會了,稀奇啊。”
宋成心不在焉地應對,一隻手牢牢抓著周辛白的胳膊,旁人見了,便發出曖昧的笑聲,也不來打擾兩人了。
盛世的十層到十五層都是各種宴會廳,孫家當家如今是S城一把手,他的孫女過二十歲生日,自然是賓客雲集,有關係的沒關係的,都希望能借著這樣的聚會和孫家攀攀交情。更何況孫家小姐常年在國外念書,如今剛回來便擺出這樣大的架勢過生日,孫家也存了點招納賢婿的意思,如此一來,S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但凡還有年輕人未娶妻的,都精心挑了禮物過來。整個場麵可謂是無比熱鬧、無比歡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