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子夜時分,天上一輪明月,纖塵不染,清冷的光映照在這片淒然的灰黑色高牆上,將牆上懸懸欲落牆皮也照得一清二楚;遠處,不知何方,傳來一聲聲夜鴉的啼叫,聲聲入耳,又好似有誰在低泣一般;陰冷的風吹來,四麵八方,六月裏,淒冷之意,緩緩升起,不知是來自身體還是心裏!
夜巡的六人隊從東邊的暗裏走來,身穿著紅色鑲黑邊的袍子,踏著整齊的步子,步履清亮厚重,可到了此處,走後麵的幾人明顯局促緊張的張望了幾眼,不自覺得腳步輕浮,加快了幾步,除了第一個身著銀色軟甲的青年還一直邁著穩健的步伐。
“嘭!”
第二個侍衛突然一個跟頭撞上了他的後背,銀色軟甲青年眉頭一皺,沒有回頭,腳步也沒停,隻是餘光癟了眼身後,他知道,無論哪一隊都一樣,每一次夜巡到了這裏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心虛,因為傳說中這裏,鬧鬼!
揚起眉,他看了眼這灰黑色的高牆,斂屍房,也不知經曆了多少年的風雨,依然這般完整,這裏真的鬧鬼嗎?隻怕是人心有鬼吧!
嘲諷的一笑,他也懶得管身後的那些神情惶惶的侍衛,繼續穩健的走著,不過說實在的,這裏,也是真的陰沉的很啊!
他叫穆子玄,父親穆德是京城禁軍統領,掌控了整座皇宮的兵權,而他十六歲便進了宮,父親的務實精神,讓他從一個普通的小侍衛做起,到今天,四年了,他已然是正四品的二等侍衛,不用靠誰,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父業子承。
忽而風動,卷起石板地麵上沉積已久的灰塵輕輕打了一個旋兒。
穆子玄眼神一凜,右手不覺握緊刀柄,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清晰的聽到了一陣衣訣飄動之聲,就在附近。
“有人!”
低喝一聲,腳步止住,穆子玄眼眸如電的掃向四周;走在他後麵的幾人,本來就心神惶惶,此時更是抓緊了心,頭上冷汗淋漓,向著四麵張望,有鬼?
眾人手握劍柄,集中精神,此刻除了遠處的鴉叫聲,卻不再有了任何響動,寂靜得可怕,更是擾得人心惶恐不安,就連對著自己的影子也會驚嚇得一大跳!
穆子玄此刻眉頭深皺,來人好謹慎,竟然如此沉得住氣,隻怕現在也等不到結果了!鬆開右手,穆子玄手一揮,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連忙提步跟上,幾乎是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裏。
六個人終於拐彎離開了這麵灰黑色的高牆,這時,從對麵的屋頂上小心的冒出來一雙眼睛,直至確定無人之後,一條黑影才一閃而出,腳尖一點,身體輕盈的落在了高牆的上麵,蒙麵黑衣人暗呼了一聲好險,幸好自己警敏才未得讓那人發現,又望望天,時辰不早了,體內運氣,作出欲要運功之勢。
這時,一道銀光突然襲來,黑衣人忽的轉勢向後一閃,腳尖輕盈的落下,竟沒發出半點聲響。
“嗬,好輕功!”去而複返的穆子玄讚歎一聲,刀尖直指黑衣人,眼裏帶著嘲弄和厭惡的神情,聲音冷冽,“不管你為哪位貴人做事,今天有我在,就不許你在此裝神弄鬼!”
黑衣人細長的眼睛微眯起,掩住眼裏的神情,手上卻動作不減,手成掌狀直襲而來,動作幹脆狠辣無比,招招要害,穆子玄本以為黑衣人會如那些刺客一般逃走,已做好攔截的準備,卻沒想到這人竟然二話不說便要致人命,連忙禦刀抵抗,幸得原本他的武功底子就好,沒多久便爭得了上風。
黑衣人似有急事一般,剛才出招很快,可現在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似有些招架不住了般。穆子玄雖然自愧輕功不如,但憑著手腳功夫要留下這人,他自認為還是可以的,就在穆子玄要罷手之際,黑衣人身形忽然一閃,手中不知何處抽出一把軟劍,再次襲來。
刀劍相撞,銀光四濺,清越之聲,奪人耳目。黑衣人眉頭一皺,連忙轉身後退,顯然對於這聲音及其避諱,眉宇間又似有些後悔拿出這把軟劍。
“見不得光之人,竟連聲音也忌諱!”
穆子玄似看出了黑衣人的心事般,口中嘲弄的說道。
黑衣人忽的抬眸瞪了穆子玄一眼,細長的眼睛變得溜圓,月光下,眼帶橫波漣漣;穆子玄一怔,細看這黑衣人,全身上下,除了一雙明亮眼睛,全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可仍然看得出她玲瓏嬌小的身軀,她是女子!
“你……”
穆子玄又要說什麼,突然一陣雜亂但很隱晦的腳步聲傳來,二人很有默契的隱在暗處一起回頭,便看見,一個手提燈籠的大太監領著一架四人抬的轎子,鬼鬼祟祟的向這邊走來,一路的探望催促。
穆子玄嘴角一挑,今夜可真是好戲連台啊!這斂屍房,平日都無人願靠近,今天倒是熱鬧非常,一撥連一撥的來,眼眸不自覺的向斂屍房內掃了一眼,這裏麵不過是些可憐人的屍首,怎麼?
黑衣人從看見那些來人太監之後,便一直皺眉深思著什麼,直到那一群人腳步邁進了斂屍房,才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看著一尺之外的穆子玄,要引開他,忽的腳尖一點。
穆子玄忽的發覺身後掌風襲來,來不及躲閃,肩膀受了一擊,踉蹌幾步,連忙運刀卸去黑衣人襲來的餘招,心中暗恨,自己怎麼忘了這雜的,又有一絲猜忌浮上心頭。
“你們是一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