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情節流走(1)(1 / 3)

編造愛情

下午,一個人看《春光乍現》,很模糊的看著,情節流走,沒有高潮,充塞著浮光掠影的寂寞。梁朝偉在床上的眼神有些特別,很多次,他坐在街邊喝酒。

這種寂寞我早已洞悉了,它附骨著,成為身體裏的一部分。慢慢滲出來,仿佛饑渴,或者三十年代舊上海的舞女拈花微笑,華麗,然而華麗背後空無一物。

沒有淚水,我眼睛幹涸,就像垂死的魚。抽屜裏幾部日劇靜靜的躺著,我已經不那麼喜歡探究別人的故事。他們說我自戀,其實我是自私,無可救藥的自私。

唯一的寬容隨著卓安的離去消失殆盡,我是愛卓安的,在一起的五個月裏為他自殺了兩次,當然,我被救活了。卓安忍無可忍的詛咒我,因為我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懇求他的憐憫,我抱住他的腿,淚水簌簌的掉下來。卓安不明白,我真的不想活了,真的有那麼一瞬想化為烏有。

其實卓安是個很普通的男人,啤酒肚單眼皮,可是沒有關係,我統統不介意。卓安是我生活中僅有的出口,我咬他的肩頭,吻他的身體。卓安有時候會抬我的下巴,郝連連,你非我不可嗎?我拚命點頭,卓安歎口氣。

九月份的時候卓安徹底的離開了,他去了新西蘭,他妻子三年前就去了,他們合家團圓,在那個美麗的國度逍遙餘生。

我窩在公寓裏看碟片,在黃昏的時候去超市采購,然後便是暴食暴飲。我吃很多東西,肉脯、薯片、巧克力,機械的咀嚼,證明自己還存活著。

思寶來看我,她好奇的說,你花光了儲蓄打算怎麼過?我抱住頭,她總是打中七寸,這女人每顆牙齒都惡毒,可恨的是她長著一副天使的麵孔。

我打算賣笑。

嘖嘖,現在沒有一笑千金的傳奇了,思寶很認真的建議著,你應該搬差一點的公寓。

我置若罔聞,這裏每個角落都有回憶,這是我的土壤,我的廢墟。

我提出卡裏最後的五百塊錢,覺得心慌了起來,拚命去翻過去的名片,尋找有價值的線索。我找到了曾佑銘,這個湖南人去年很迷戀我,請我吃飯時拿筷子的手輕微顫抖。

曾還是老樣子——農民企業家,你不能要求他穿了觀奇西裝就真的風度翩翩了。憨厚老實,賊心不死。

我在他懷裏哭,他很緊張,仿佛我是燙手山芋,我聽到他不規則的心跳聲。很久,我哭得興致闌珊,他的手才繞上我的腰。我用一句話打發掉過去的半年,我炒股炒得身無分文,走投無路。曾小心的問我買了什麼股票,我哭得更響亮,仿佛他這句話挖了我的祖墳,把傷疤撕裂,相當殘忍。

曾急忙安慰我,他說郝連連你不要哭,不要哭。

我哭得腸子都斷了,曾佑銘仍然沒有主動提出要給我點銀子救救急。我哀歎出師不利,抬起頭來正襟危坐。

曾佑銘輕鬆了許多,專心開車。我問他去哪裏,他說替我去開個房間,我暗喜,然後冷笑。車子停在君山酒店門口,這是一家三星級酒店,雖然三星,奢華程度卻媲美四星。509,朝南的房間。

曾佑銘站在房間裏,有些手足無措。我朝他睨了一眼,先去洗澡了。沒有關門,關門代表拒絕,而我現狀窘迫,再拒絕無疑是自掘墳墓。我隻希望他能夠配合一下,使場麵不至於太過難堪。

當我圍著浴巾出來時,曾已經走了,逃走了。我不禁笑起來,赤身裸體的笑起來,在寬大的床上我打他的手機。曾叫我好好睡一覺,他的聲音那樣溫和,那樣平靜。我叫他明天過來,他說好,下午兩點。

一直到三點半曾才出現,他衣著樸素,戴著眼鏡,高高瘦瘦的身材,臉上有不可思議的靦腆。據我所知他出身農家,大學畢業後經商,事業很成功,婚姻很幸福。可是,他請我吃飯時手會發抖。

我攬住他的脖子,他那樣高,我使勁掂起腳尖,纏綿的吻他。可是曾始終不入戲,我解他扣子,他竟然倉促間又係上了,反複了三次,我鬆開他,倒在床上縮成一團的笑。

他這才爬上了床,壓住我問,為什麼笑?沒有答案了,我把他拉近,纏緊,我是那樣的急,急於敲定和他的交易,害怕他中途撒手。我有很多要求,一項項提出來,得先確認一個名份才可以理直氣壯。

而我的身體對於卓安來說是分文不值的,到了後來他甚至為了逃避我情願喝得酩酊大醉。我開始在509住下來。無聊的時候就去大廳裏坐著,向來往的男人拋媚眼。服務生都認得我,叫我郝小姐。她們瞧不起我,潛台詞是什麼不好做,做這個。我同樣瞧不起她們,潛台詞是這行飯你們就吃不來。她們裝得很喜歡我,而我對她們眼裏隱藏的鄙夷視而不見。

曾隔一天會來看我一次,慢慢的我看出了他很多優點,他不沾煙酒,不近女色——他說我是個例外。

我笑,是我破壞了他的道行,還是我道行太深?

曾總是給我講他生意上的事情,一講起來就眉飛色舞,特別是九六年他事業的高峰期。

有一次他想買一批水泥,可對方不滿意這個價位,於是他另外雇人去報了更低的價,對方以為真的行情大跌,反而主動找曾簽合同。

我聽得直打哈欠。

曾承擔了我,我承受了他。他很好相處,好得讓我迷惘起來,這樣的男人怎麼肯和我在一起呢?如果時光倒流七年,我也許可以和他在一起,散步,吹風,數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