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明宮中秋驚變(1 / 2)

天寶十四載八月十五日夜,大明宮麟德殿內燈火輝煌,明亮如同白晝,王孫公子齊聚一堂,歌舞宴飲,熱鬧非凡。年已七十的唐明皇李隆基坐在龍椅上,摟著旁邊的楊貴妃,看著下方子孫滿堂、其樂融融的景象,心滿意足的飲盡杯中酒。

“三郎,”明豔照人的楊貴妃執壺添酒,“聽說薛天師今日便可回京了,可是仙丹一事已有眉目了?”

李隆基興致正高,聽聞此言,便道:“不錯,薛天師今晨傳來消息說已經尋到仙丹的丹方了,今日便可入京。朕已經令人早早的在城外迎接了。力士,再著人去看看,怎麼還沒到?”

“是。”高力士躬身退下,正欲差人出宮去打探消息,卻見先前派出的一個小黃門急匆匆的跑來稟道:“薛天師已經到了宮門口了!”高力士立刻轉身進殿稟告此事。

“哦?已經到了嗎?快請!”李隆基精神一振。

歌漸消舞漸退,殿中喧嘩之聲也漸漸停下,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殿門外。不一會兒,一人從殿門外走進來。鞋履沾塵、道袍半舊、頭頂的道髻僅用一根木簪固定,一身風塵仆仆,正是剛剛歸京的薛天師。

天師薛季昌,本是世家子弟,原為蜀中綿竹縣尉,後舍官入道,又拜在正一先生司馬承禎門下,得其授《玉洞經篆》,據說道行十分高深,後被封為天師,即使是唐玄宗李隆基對他也以“道兄”相稱。此時的薛天師已經年逾古稀,卻仙風道骨,看上去隻有四五十歲的樣子。而剛剛七十的唐明皇,即使每天補藥不斷、萬般保養,也已經鬢發斑白、頗具老態。

薛天師俯身見禮後便道:“臣奉命尋訪仙丹,曆經數年,走遍三山五嶽,幸不辱命,已得到一仙丹丹方和煉製法門。”

“是何仙丹?”皇帝迫不及待。

“此仙丹名為長生丹,凡人服之,可青春永駐、長生不老!”

“此言當真?”唐明皇大喜,“如此,還請道兄費心煉製仙丹,朕必重謝!”

薛天師說:“臣不敢欺瞞皇上。臣今所得長生丹煉製之法,乃上古仙人傳下。如今雖已備下各種奇藥,卻還缺兩味主藥。”

“是何藥物?朕便是搜遍天下也定要讓人找出來!”

“二者皆非凡品,實乃可遇不可求。隻有有緣人方可得之。皇上乃真龍天子,想來必定有此福緣,隻是……”

“道兄有話不妨直說。”李隆基大喜之後,已經冷靜下來,知道長生不老之藥,不可能輕鬆得到。

“若要得此二種藥物……定然有傷天和。臣恐上天降罪。”薛天師低頭,神色莫明。

李隆基沉下臉來,陷入沉思。旁邊的楊貴妃卻道:“陛下即為真龍天子,受命於天,若能得長生,定是天意如此。即便是傷了天和,想必上天也不會降罪。——若上天真要降罪,便降在臣妾身上好了。若陛下能得長生,臣妾願受上天懲罰!”

“愛妃不可胡言!”李隆基連忙摟住楊貴妃,又對薛天師說:“朕為天下之主,凡天下之物,皆歸朕所有,又有何物是朕不能得之?道兄不必顧慮,直說是何物吧。”

薛天師抬起頭,直視龍椅上蒼老的皇帝,目光灼灼,一字一頓道:“天神心頭血、千年蓮子心!”

龍椅上的皇帝沉默許久,終於低聲問道:“何處可得此物?”

“臣近來觀天象,見日月之光大盛、星辰光華稍暗,必定是將有天人下降,眾星避其鋒芒,實乃聖上之機緣也!而千年蓮妖是妖族聖賢,臣月前令人四處捉妖,如今即將問出此妖物下落,隻需陛下下旨,臣便可捉來千年蓮妖!”

“好!薛季昌聽旨:著天師薛季昌領五百禦林軍捉拿千年蓮妖……”

“啊——”李隆基話還沒說完,大殿的角落裏忽然傳來一聲驚呼,隨即一片騷亂。

“妖怪……”

“……那是……”

“是誰……”

“……蟲娘……”

“何事喧嘩?”皇帝怒氣衝衝的問。

高力士急匆匆下去查看,隨後滿臉驚惶的說:“聖上,是……是……唐昌公主說……說是……”

“說什麼?唐昌!”

“是蟲娘!”唐昌公主從席間衝出來撲到玄宗腳下,“蟲娘變成石像了!剛剛還在那裏坐著……突然就……就變成石像了!”

唐昌公主早已不受寵,因此一直和同樣不受寵的蟲娘一起坐在偏遠的角落裏。李隆基每次見到唐昌公主,都會想起當初武惠妃之死和太子瑛被廢的舊事,因此對唐昌公主十分不喜。

“你到底在說什麼?”玄宗緊緊皺起眉頭。

“父皇容稟。”唐昌公主小心翼翼地說,“蟲娘妹妹剛剛還與兒同坐在席間,父皇下旨時,蟲娘妹妹已經醉了,正要用手取點心吃,此舉大不敬,兒便悄悄按住蟲娘……不想……不想就在此時,蟲娘……忽然就變成……變成一具石像!如此情景,實在太過駭然!兒一時驚慌,失了分寸,這才大呼出聲。請父皇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