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說我自己,“朱老師”三個字的確是我長期含在口中的三個糖塊。無論別人對他如何評價,於我而言,在我的文學之初,先是遇上了《昆侖》的編輯,當時走紅作家海波的錯愛,再是遇上了評論家又兼作家的朱老師等人的偏愛。很難說向前老師對我文學的啟迪有幾斤幾兩,幾尺幾寸,但必須承認,我在軍藝畢業之前,他約我到他家裏吃火鍋,我們異常深入地討論了軍事史學的現狀,異常深入地探討了各自對“農民軍人”的理解,或者說,是一位學生異常認真地聆聽了一位老師對“農民軍人”在軍事文學發展中的前景、地位及最終景況的思考。回想起米,那次談話,很像他對他一個偏愛的學生在未來文學道路的一段鋪設,不僅使我在上世紀的90年代初期,寫了一大批“農民軍人”的中篇係列小說,也使當時沉寂的軍事文學狀況有了應有的聲浪,應有的回響。如果不是94、95年因為“農民軍人”導致我連續的麻煩,我可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可惜,那時我沒有堅強的內心,過分脆弱,也因此使我在“農民軍人”這個命題下的龐大的軍事文學計劃最終擱淺中斷。也許有一天,我會對“農民軍人”進行重新的思考,進行新的寫作,但無論如何,僅僅比我大幾歲的向前——“朱老師”,在我的內心,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文學的變化,成了一個抹不去的老師的形象與符號。
2、文人朱向前
說文人朱向前,主要是指作為評論家的朱向前。作為先生的向前老師,他不僅是成功的,而且是優秀的;作為評論家的向前先生,他不僅是優秀的,也是智慧的。我這樣說並不是因為他十幾年來,每一兩年都有一本理論專著或文論集,諸如《紅.黃.綠》、《灰與綠》、《黑與白》、《尋找合點》、《心靈的詠歎》、《沉入生命》、《初心與正覺》、《黑白齋序跋》以及《軍旅文學史論》等等,這樣可觀的數量,不僅在軍內評論家中實屬罕見,在全國的理論界也是為數不多。甚至,比許多小說家著作都豐。但在我看來,無論作家,或是文學批評家,質量與數量沒有太大關係。之所以說作為評論家的向前不僅優秀,而且智慧,則完全是因為80年代初期,軍事文學如噴山之火,作品多,影響大,作家整齊如一片茂密之林,而風格多樣則如野地花草。如何研究那批作家及其作品,開掘出理論的河道,讓軍旅作家們在那河道上泛舟奔騰,見其源,流其向,是許多軍旅評論家麵臨的課題,或說挑戰。就存這時,作為評論家的朱向前拿出了一批極富獨到見解的以《尋找合點:新時期兩類青年軍旅作家的互參觀照》為其代表作品的理論述說,把紛繁駁雜的軍旅作家、軍旅作品進行了第一次清晰的梳理和整合。在當時,這樣觀點明確的文學批評,無疑在即將漫溢決裂的軍旅文學大湖中打開了一條奔泄的通道。但因其奔瀉,而令人不安,所以直到今天,還不斷聽到許多作家、理論家驚乍的疑問。然而,將近20年之後,回味他的觀點,當我們沒有讀到比《尋找“合點”》更為明晰有力的文學論文後,便就體會到了一個批評家的智慧所在。當聰悟與覺醒成為一個評論家睡覺的枕頭時,我們可以料想到他能寫出何樣的文章。如果說,《尋找“合點”》等一批理論文章是批評家朱向前起步於聰慧,落腳於智慧的話,那麼,以《新軍旅作家“三劍客”——莫言、周濤、朱蘇進平行比較論綱》為主要代表的另一批“作家論”,則是否可以說是朱向前從智慧走向覺悟的完成。將散文、言論、隨筆、印像記、乃至部分小說手法等運用到理論文章之中,它的意義不僅是更明確地溝通了作家及作品的輪廓與心靈,在我看來,更為重要的,是它對理論文章這文體的獨有貢獻,使文學批評,不僅成為文學理淪,而且成為文學作品。我想,許多年之後,在理論的曆史長河中,歲月將會告訴我們這種具有獨立文體意義的理論作品,因其理論家的覺悟和智慧,所獲得的生命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