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借用一句話:人類是很可悲的動物,總是在痛苦和無聊之間來回擺蕩,實現不了欲望,痛苦;實現了欲望,就很空虛。所以我覺得懂詩的人,愛詩的人,應該會相對容易找到痛苦和空虛之間的一個平衡點。
——胡海泉
我自己認為的詩和詩人的稱謂是什麼呢?
我曾出過一本詩集,很多朋友說:“海泉,你是詩人!”我從來不認為有機會發表詩集的人就是詩人,甚至我認為,隻要對生活有詩情、有詩意的人,都可以成為詩人,不一定非要下筆寫詩。
回顧一下我自己寫詩的經曆,首先還是因為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一位軍旅詩人——胡世宗先生。我從小在家裏麵看到的很多往來的長輩們幾乎都是文人,我的小床就設在我爸爸的書房裏麵,旁邊有一櫃子的詩集,我睡不著的時候就開始翻開,就這樣知道了很多詩人。
在我的床正對麵的牆上有三個字,是臧克家老先生寫給爸爸的書法,這三個字叫“詩言誌”。小時候,我不懂什麼叫“詩言誌”,但是那時候就知道,“詩”和“誌”兩個字,應該是完全契合的關係。
到了青春期的時候,聽到流行音樂,然後讀到北島、顧城、海子、舒婷,就開始了自己的青春期的遐想。於是我開始用寫詩的方式,與自己溝通、自省、教育,排解青春期裏麵很多懵懂的、無法解決的問題。
詩的創作對我的職業又有什麼影響呢?就是因為寫了那麼多習作,從來沒有想過要發表的習作,後來寫歌詞的時候,就形成了自己慣常的、比較習慣的語言節奏、韻腳的方式和想象力的方法,這真的對我後來創作音樂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想跳過這個寫詩的話題,聊一聊詩歌的現狀。因為父親是詩人,父親很多的朋友是詩人,而恰恰在那個時代,詩顯得尤為淒楚。八十年代的時候——我小的時候,同學們的偶像是詩人;現在,在學校裏麵,如果說有寫詩的甚至可能會成為被嘲笑的對象。我覺得這很正常,因為八十年代初,中國人的思想禁錮剛剛被解除,在相對樸素的物質生活中,人們需要用詩慰藉自己的心靈。所以那時候是詩最繁盛的時代,是詩人被崇拜的時代。
三十幾年過去之後呢?知識和信息的屏障被互聯網徹底推平了,而且物質生活的、享受的高潮一波接著一波,衝擊著我們每個人的心靈,也包括我自己。所以我認為富足的心靈生活,對於每一個當代人來講都有點奢侈,甚至有些時候忙得無暇顧及。於是詩被冷漠了,於是詩就被大眾生活遠離了。一旦詩遠離了大眾生活,詩就會奄奄一息,但是展望未來,我還是很樂觀,可能在經過相對野蠻生長的物質生活的變遷,二十年以後,中國人的心靈一定再次回歸到需要詩的時代。如果讀詩能讀到發自肺腑地向內尋找滿足感,那個時候,詩的繁榮應該會再次輪回。
充滿詩意的生活,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的確難。最近我忙於籌備的音樂文化節,特別繁忙:跟讚助商去談合作,跟製作談做策劃活動,每天忙得覺都不夠睡。但是如何能夠找到自己心裏的平衡點呢?我認為應該找到三個詞,這三個詞是:安全感、滿足感,還有就是方向感。
我們身邊的所有朋友,包括自己在內,談到生活裏麵的點點滴滴——愛情、生活、朋友之間的關係,事業與職業生涯未來的發展時,都會忐忑不安。這是人與人之間失去了一種互相信賴的原因,而滿足感有些時候是很空洞的,實現每一個目標之後,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去進行下一步。所以我認為,方向感對於滿足感很重要,至少有一個值得自己堅持的方向,長遠的理想,或者是相對豁達的人文主義的價值觀,我覺得就會好一些。找到這三個感覺並擁有,充滿詩意的生活就應該是一個自然而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