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錦公園外的一條林蔭道上,一個纖細的身子正努力地擺脫身下的輪椅,她不斷地掙紮著站起,卻總是直起一半又用力跌回輪椅上。
夏韻抹了抹臉上的汗,因過度用力而顯得通紅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氣餒的神色,反而露出一絲驚喜。抬頭往四周看了看,現在是正午時分,烈陽高掛,炎熱的天氣讓躲在空調冷氣下的人們連房門都不敢踏出,街上駛過的車輛屈指可數。
夏韻淡漠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雙手熟練地滾動著身下的輪椅,滑到路邊。見沒有人從這裏經過,她做了個深呼吸,雙手猛地一用力,終於,整個身子在雙手的支撐下直立起來。
控製著身體不再發抖,她雙手扶著公園外牆,順著牆沿艱難地邁出了第一步,一步,兩步,三步……夏韻興奮地回頭看看自己的輪椅。還真走了不短一段路呢,嬌俏的臉上,眉宇間那份漠然神色早已消失無蹤。
正當她嚐試著放開手,往回走時,一陣急促的喇叭鳴聲喚回了她興奮的心神。
夏韻轉頭往後看,這一看可把她嚇出一身冷汗。臉上的興奮完全被驚恐代替。隻見一輛銀白色小車飛速地朝她駛來,不知是那司機車技太爛還是有別的原因,銀白色的車身上已經有不少刮痕。
小車不時與牆壁摩擦的聲音讓夏韻的心跳急劇加速……
隻是一陣眩暈,夏韻扶著額頭,站了起來。呃?她立刻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她怎麼會是站著的,沒有感覺到一絲壓力,仿佛她的雙腿本就完好。拍了拍雙腿,確實是好好的,她幾乎要跳起來歡呼。
下意識地感到一絲不對勁……
一天過去了,她的靈魂卻沒有消失。
呃,到底是誰說靈魂能飄來飄去的,簡直是鬼扯!看著自己的靈魂跌跌撞撞地在馬路上遊蕩,夏韻有些無奈。算了,還是回去看看自己的房間,看來自己以後是沒機會再呆在那裏了,也不知道自己今後會怎麼樣,畢竟現在是一條靈魂。
看到隔著的門,她有些無措,自己現在是靈魂不是實體,根本碰不到任何東西,怎麼進去呢?夏韻想了想,試著伸出手,咦,手竟然直直地穿過實木門,進到裏麵了,她整個身子往門上一鑽,還真的進來了。嗬嗬,看來當靈魂也不錯,竟然連門都省得開了。
看著樓下坐在電視機前相對無語的父母,記得他們倆可是不甘寂寞的主,時不時得弄出些聲響來,譬如,吵架!夏韻臉上露出一抹諷刺,她從來不認為他們會為自己的死而改變些什麼。
果然,夏韻的父親夏陶冶率先開口:“那個丫頭怎麼就不在了,她去那個公園幹什麼,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反常了。”
母親白輕盈拉下臉:“你還在那邊瞎吵什麼!還讓不讓人安靜了,丫頭一去,現在由誰來做家務,這活我可沒做過。”
“夠了吧,她才剛走你就隻想著你的家務事,那我的資料呢,誰來幫我整理?”往常可都是直接丟個夏韻那丫頭的,那丫頭雖然腿殘,可腦子聰明著呢,這下可好。
夏韻臉上露出冷冷的笑意,這夫妻倆連自己死了都在計較著自己失去了哪些利益,真不知道他們生自己出來幹嗎,自己好手好腳的,竟要她一殘疾人來做,還美其名曰鍛煉她的生活自理能力。
“哼!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嘛,咱兒子可聰明著呢,那點小事還難不倒他!”白輕盈嗤鼻道。
一提到夏炎,兩人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夏陶然對妻子說:“這件事可不能讓炎兒知道,他對夏韻那丫頭依戀得很,若讓他知道,恐怕會影響到他這次高考,在他考完之前,要絕對保密。”
“還用你來說,我知道該怎麼做對我們的兒子好。”隻有提到兒子,他們才會有共同的語言,“唉,說來也奇怪,那丫頭給炎兒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對她言聽計從。對他打擊也不小了,我們能瞞就盡量瞞吧。”
夏韻冷冷地看著父母,心中此時卻沒有一點怨恨,她早習以為常了。這個家,除了弟弟夏炎,她誰也不留戀。剛剛父母說得對,如果讓夏炎知道自己死了,他定會傷心的,今年剛滿十八歲的他正在參加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他的成績一向優異,不能讓他分心了。
想到夏炎,她冰冷的臉上才露出淡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