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在遇到喬治·桑之前,在孤寂中生活,又無法擺脫對愛情的渴望。憂鬱的陰影籠罩著他。思想變得懦弱,想象變得蒼白,靈感漸漸枯竭。他需要一種強烈的愛情來喚醒他心底的熱情,在他無力的手指中重新注入藝術的生命力。他那幹枯的心田期待著愛情雨露的滋潤。
肖邦的感情防線在桑夫人的進攻下很快就全線瓦解。他們相愛了。
整個巴黎為之驚訝。善意的勸告和惡意的攻擊都無濟於事,他們情投意合。他愛上這個女人是不可避免的,又是可悲的。他需要這樣的女人。這個男子氣的女人正是這個女人氣的男人的必不可少的補充。肖邦多年來第一次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這也是他一生中最幸福安定的時期了。肖邦創作上成熟、智慧和力量的全盛時期也終於來到了。如果,沒有喬治·桑的愛情,沒有受到喬治·桑周圍那一群大作家朋友的影響,他卓越的才華可能也不容易開花結果,達到高度的藝術境界。在這個時期裏,他寫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些作品;他意識到這是隨桑夫人的愛而帶來的平靜的心境和平靜的創作環境的結果。
肖邦的生命化成了音樂,但他的生命力則在一天天衰退。桑夫人戲謔地稱呼他:“我親愛的屍體。”肖邦幾次嚐到了死亡的滋味,也逐漸變得過分敏感,充滿恐怖的幻想,他的思想總是集中在死亡上麵。而桑夫人仍然是生氣勃勃,永不滿足。
有人說,是喬治·桑點燃的愛情之火,使肖邦的創作天才燃燒起來。也有人說,是這個女人過於熱烈的愛情使肖邦的疾病更趨惡化,英年早逝。
有人讚美她是偉大的女性。也有人詛咒她是放蕩的淫婦。有人歌頌音樂和文學的聯姻。也有人痛斥這不相稱的結合。
但是,誰也無法否認,他們共同生活的九年是肖邦一生中最重要的藝術創作階段,是他最光輝的創作力高峰期。而肖邦與喬治·桑分手之後,他再也沒有寫出任何一部重要的作品。肖邦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說:“我真想見她一麵……”對喬治·桑隻有愛情,他不能忘記喬治·桑。
喬治·桑得知肖邦死訊時,把肖邦過去給她的一綹環狀鬈發,放在一個小紙袋裏,在上麵寫道:“可憐的肖邦!死於一八四九年十月十七日。”
喬治·桑名言集錄
心情愉快是肉體和精神的最佳衛生法。
與其說小說好像是生活,不如說生活就像是小說。
真理太簡單了:你總是通過複雜的路線才能到達它的身邊。
喬治·桑作品精選
冬天之美
我從來熱愛鄉村的冬天。我無法理解富翁們的情趣,他們在一年當中最不適於舉行舞會、講究穿著和奢侈揮霍的季節,將巴黎當作狂歡的場所。大自然在冬天邀請我們到火爐邊去享受天倫之樂,而且正是在鄉村才能領略這個季節罕見的明朗的陽光。在我國的大都市裏,臭氣熏天和凍結的爛泥幾乎永無幹燥之日,看見就令人惡心。在鄉下,一片陽光或者刮幾小時風就使空氣變得清新,使地麵幹爽。可憐的城市工人對此十分了解,他們滯留在這個垃圾場裏,實在是由於無可奈何。我們的富翁們所過的人為的、悖謬的生活,違背大自然的安排,結果毫無生氣。英國人比較明智,他們到鄉下別墅裏去過冬。
在巴黎,人們想象大自然有六個月毫無生機,可是小麥從秋天就開始發芽,而冬天慘淡的陽光——大家慣於這樣描寫它——是一年之中最燦爛、最輝煌的。當太陽撥開雲霧,當它在嚴冬傍晚披上閃爍發光的紫紅色長袍墜落時,人們幾乎無法忍受它那令人眩目的光芒。即使在我們嚴寒卻偏偏不恰當地稱為溫帶的國家裏,自然界萬物永遠不會除掉盛裝和失去盎然的生機,廣闊的麥田鋪上了鮮豔的地毯,而天際低矮的太陽在上麵投下了綠寶石的光輝。地麵披上了美麗的苔蘚。華麗的常春藤塗上了大理石般的鮮紅和金色的斑紋。報春花、紫羅蘭和孟加拉玫瑰躲在雪層下麵微笑。由於地勢的起伏,由於偶然的機緣,還有其他幾種花兒躲過嚴寒幸存下來,而隨時使你感到意想不到的歡愉。雖然百靈鳥不見蹤影,但有多少喧鬧而美麗的鳥兒路過這兒,在河邊棲息和休憩!當地麵的白雪像璀璨的鑽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或者當掛在樹梢的冰淩組成神奇的連拱和無法描繪的水晶的花彩時,有什麼東西比白雪更加美麗呢在鄉村的漫漫長夜裏,大家親切地聚集一堂,甚至時間似乎也聽從我們使喚。由於人們能夠沉靜下來思索,精神生活變得異常豐富。這樣的夜晚,同家人圍爐而坐,難道不是極大的樂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