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石應龍不清楚,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進入了芝化的過程。他心無所想,就好像置身於一處曠闊無比的星空之下,又像在一處深邃無限的曠野之中。似乎在現實,又似乎在虛空。
灰灰到好像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怪。
它走到石應龍的身邊,伸出自己的鼻子用力嗅了嗅,接著,小黑狗打了個噴嚏。它低聲叫了兩聲,終於確定無誤。對頭,就是這種令自己狗鼻子發癢的感覺。它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著,不明白他怎麼又來了。
石應龍不清楚。可是,他身邊的灰灰清楚。自從自己和這個哥哥住在了一處,每隔一年左右,石應龍就會這樣滿身散發香氣,然後。令自己的狗鼻子像是過敏一般。可是,不是今年3月份剛剛一次嗎?怎麼,今年來兩次?
灰灰轉動自己的狗腦袋,然後,得到了和以往一模一樣的答案——無解。是啊,它隻是一隻小狗,怎麼可能解決這麼高深的人類問題。
想了想,灰灰搖了搖尾巴,然後,伸出自己的舌頭,在他互相糾結的手指上舔了舔。涼颼颼的。
灰灰決定跟以往一樣,自己出去玩耍。因為,它很清楚,一旦石應龍的身上開始長毛,那麼,沒有個六個時辰,是不會蘇醒的。它哼唧兩聲,低著頭向前走。它有些心事,隱約對石應龍有些擔心。
好像上一次他身上的毛都快變成蘑菇了,他不會死吧?
灰灰牛頭看了一眼,他坐在一圈淡淡的金光中,雙目緊閉,跟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的表情。“咕嚕”小黑狗的肚子響了。想了想,灰灰忽然歡快的抬起了自己的腳,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跑了起來。
它聞到了除了石應龍身上的氣息,另外一股香味。甜絲絲的,好像蜜桃的味道。坦白說,灰灰並不喜歡這種水果的味道,可是,它知道石應龍喜歡。這就夠了。
灰灰鼻子不斷抽動著,四肢來回飛騰。
這裏,石應龍端坐在一片虛無之中。空曠無比,不見天,不見地。他就這樣懸空而坐。他身上,不斷有靈芝的孢子明滅生長。眼前,忽然模糊的光明,忽然清晰的黑暗。這就是現在這個地方。
偏偏石應龍已經重傷垂死,進入了深層次的芝化。
這裏,就是一片虛無。沒有光線又好像全部都是光線,沒有黑暗,又好像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人在昏迷,狗在狂奔。
因為,在小黑狗的眼睛裏,這裏全是絢爛的色彩。因為過於絢爛,所以,灰灰下意識的感覺到了危險。這是動物的直覺。
但是,那股香氣很誘人。它的直覺裏,那股香氣對石應龍十分重要。所以,它回頭看了一眼石應龍,眼神忽然間變得溫柔,然後,溫柔漸漸變得堅定。它堅定的衝了進去,跨過明麗的,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光線。
“嗤”小黑狗的左耳朵耷拉下來。即使這般迅速,一團狗毛還是從他的耳朵尖飄落下來。灰灰叫了兩聲,絲毫沒有停留。它的身影很小,在這樣怪異的一個空間,好像一個灰色的彈珠,跳躍,再次跳躍!
它隻想和他相互溫暖。
它必須做些什麼。
它在看不見的危險中跳躍,它身上,不斷有毛發掉落下來,有一次,它的前腿出現了一條淡淡的血線。灰灰沒有停留,沒有叫喚,隻是堅定的向著某個地方前行。它的身後,已經看不到石應龍的身影。
灰灰知道他在。就像他知道它在一樣。那股香味越來越接近。
然後,這個空間之中,黑暗開始像潮水一般的退走,光明開始像黑暗後麵的潮水,慢慢的跟了上來。
小黑狗停下了腳步,開始吐著舌頭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的麵前,慢慢升起的光明之下,有一樹桃花,這一樹開的燦爛無比的桃花下麵,端坐著一位老頭。老頭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一頭銀色的長發整潔的盤了一個道髻。哭喪著一張皺巴巴的臉。也不知道是閉著一雙眼睛還是眯著一雙眼睛。當然,如果是眯著的話,絕對是色迷迷的。這是灰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