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彥一和艾薇兒穿過花壇走了過來。塞西爾老師注意到兩人,正準備打招呼……
不禁目瞪口呆。
——彥一不知為何全身濕淋淋,而且烏青腫脹的左眼好像被人打了一樣.愛爾維多瞄了眼。忍不住“噗嗤!”一聲。老師既驚訝又擔心地說:
“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老師的問題,彥一猶豫地看著愛爾維多嬌小的模樣,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
然後指著艾薇兒無趣地說:
“艾薇兒害的。”
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塞西爾老師來回看著兩人。
“咦?”
“彥、彥一同學,你這種說法好像是我故意害你的喔?明明就不是這樣,我隻是想要幫你清涼一下而已……”
“可是我差點就淹死了!”
彥一和艾薇兒開始爭執,塞西爾老師看到愛爾維多搖晃著荷葉邊往前走,急忙追上去
“你要去哪裏?”
愛爾維多愣愣回頭:
“哪裏?時鍾塔。”
“去那裏做什麼?”
“揭開謎底。”
彥一驚訝地跳了起來。艾薇兒和塞西爾老師麵麵相覷,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
愛爾維多隻是瞪了一眼水滴不停落下的彥一。從那張臉,彥一似乎看到從籠罩著她的漫長倦怠、無聊與絕望之中瞬間解放的自由靈魂。過去不曾在愛爾維多的臉上看到過……
愛爾維多現在並不無聊。她玩著謎題,然後將之解開……彥一發現到這件事,咽下一口口水。
“你知道吧?在超過一百年以前,在時鍾塔吊燈室裏的吸血鬼吸光人鮮血飛走之謎,以及他在遭到基督主教淨化消失無蹤的真實下落,還有從那個時候開始,在吊燈室裏發生的神秘殺人事件。在從內側反銷的吊頂室裏遭到殺害的人,他們不是學園的學生或職員,不知為何都是旅行者或是非法入侵者。然後……”
艾薇兒點頭繼續說下去:
“時鍾塔裏是不是有吸血鬼的亡魂呢?明明沒有任何人,門卻會自動打開、物體也會移動,還有走過二樓窗外的人呢?”
“艾薇兒同學,那是……”
塞西爾老師阻止兩人的對話。
“你們兩個都別說了……還有就是,那個吧。吸血鬼寶藏之謎……不過,總之就是殺人事件……”
三人閉口噤聲,麵麵相覷。
回頭望向愛爾維多的方向。愛爾維多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張開櫻唇“呼……”打了個嗬欠。然後以老太婆般的沙啞聲音向一行人宣布:
“彥一和蜥蜴就跟著我,塞西爾去找我哥哥吉爾探長。走吧。”
“走?去時鍾塔嗎?”
“沒錯。為了確認某件事……彥一。”
“什麼事?”
“你希望我語言化嗎?”
“嗯。”
“好吧。就這麼辦。跟我來。”
於是愛爾維多碎步往時鍾塔走去。
“之所以會有許多與時鍾塔有關的詭異怪談,我認為有兩個理由。一個就是因為怪異的吸血鬼伯爵,有一段時期的確曾經待在這個建築物裏。另一個……”
打開時鍾塔的大門,一行人——愛爾維多與彥一、艾薇兒、塞西爾老師與她去找來的吉爾探長和兩名部下,加起來一共七人——在陰暗的走道緩緩前進。昏暗的環境隻能朦朧看到彼此,飛舞的塵埃落在眼裏。
聽到愛爾維多沙啞的說話聲或近或遠,不可思議地響起:
“另一個,我推測是由現在你們感受到的‘某個感覺’造成。”
“某個感覺?”
彥一回問:
“你們有沒有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好像類似壓迫的不舒服?”
聽到她這麼說,一行人看著彼此。
一踏進時鍾塔,才剛走在走廊上,就會感覺暈眩,身體的平衡感也變得怪怪的,讓人升起一種不舒服的陰冷恐懼之感……
“我請人正確測量這座時鍾塔,結果就是這張圖——我的推測是正確的。請看。”
愛爾維多停下腳步,靠著窗口射進的朦朧光線把圖展示給大家看。一行人都湊了過來。
上麵畫著怪異的建築物。正中央設有吊燈室的細長圓筒型局塔。以藍線晝畫出的是根普通的塔,可是黑線則是……
歪七扭八有如惡夢的怪異時鍾塔。像是被巨大的手抓住壓扁揉捏,仿佛立刻就會崩毀、傾頹。
彥一喃喃說道: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藍線是原本該有的模樣,黑線則是實際的時鍾塔。你們懂了嗎?之所以會有這種怪異感覺,就是這個原因。也就是說時鍾塔是蓋得歪歪斜斜的。一到走廊就感到頭暈目眩的原因,隻要看這張圖就可以揭開謎底。你們看,這個走廊的地板和地麵並不是平行,而是略微傾斜,不僅往前傾斜,而且還由右往左傾斜,讓人看來似乎是直線延伸,事實上卻是逐步蛇行。越往前走,走廊的寬度也越來越窄,這是一種讓它看起來比實際長的手法。也就是說,眼睛看到的東西與身體的感覺截然不同。因此會感到不舒服也是很自然的。”
彥一等人麵麵相覷。
愛爾維多握著那張圖繼續往前走,轉過轉角走上樓梯。
“然後就是這個樓梯。我和塞西爾來的時候,塞西爾突然在這附近跌倒。”
塞西爾老師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聽好了,這個樓梯也是故意蓋成歪的。就常理思考,每一階樓梯的高度一定是固定的,但是這裏每一階樓梯的高度都有微妙的差距。因此在上樓的時候就會不小心絆到而跌倒。而在二樓窗外有人影走過也可以用歪斜來說明。懂嗎?實際上這個二樓比我們的感覺還要低。我們以為已經上了樓梯,可是因為先前走過的走廊是緩緩朝下,因此這裏是位在此原本的二樓還要低的位置。從窗外走過的人是那個高頭大馬的木匠。不是鬼,也不是巨人。”
愛爾維多走上樓梯,在吊燈室前停下腳步。
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打開了。
愛爾維多邊走進房間邊說:
“無人的房間門卻會打開,也是因為相同的理由。知道了吧?隻要有人來到一樓的走廊,這個門就會打開,恐怕是因為歪斜的摩擦所造成的。至於放在地板或椅子上的東西會自己移動、掉落,如果用地板是斜的來解釋就說得通了。”
愛爾維多要塞西爾老師把眼鏡拿下來放在椅子上。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眼鏡慢慢滑落到地麵。
發條室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房間裏依舊陰暗,隻聽到巨大時針轉動的聲音。
嘰嘰嘰嘰嘰嘰……
緩緩橫越過上空的巨大鍾擺,刮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風。
艾薇兒以不可思議的表情喃喃說道: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房子蓋成這副模橫?”
“很簡單。再看一次圖。”
愛爾維多攤開圖,指著其中一個地方——有個小小的四方形。
那是藍線圖裏麵沒有的房間。但是在歪斜的黑色時鍾塔裏,吊燈室的隔壁有個小小的四方形空間。
“把塔蓋得歪歪斜斜的理由,我猜就是為了在這裏做一個密室。一點一點掩飾著高度與角度,就是為了確保原本不存在的空間.”
“為什麼?”
愛爾維多回答:
“恐怕是為了藏匿基督教徒。”
慢慢回頭盯著那個應該不存在的房間在圓上的位置。
那是——
在巨大的黑檀桌另一頭,在毫無色彩、一整片灰色的吊燈室裏麵,唯一有著顏色鮮豔的彩色玻璃的位置。那是色彩鮮豔的花朵恣意綻放的田案。在眾多的黃花、紫花當中,隻有一朵鮮豔的紅花。
“原本在中世紀建築的寺院以及住宅,都會設有密室或是偽裝為封死窗戶的密道等機關。這個學園從中世紀開始,一直被稱為芬多爾王室的‘秘密武器庫’,據說有許多東西都在這裏匿跡、保管、開發。未來的武器、不能存活的人物,以及秘密的資產……我懷疑學園裏麵不隻是這裏,另外還有好幾個密室。”
愛爾維多的話讓一直保持沉默,屏住氣息像是要隱藏自己的吉爾·德·夏洛克探長輕輕嘖舌。額頭冒出冷汗,無奈的瞪視嬌小的妹妹。
愛爾維多則是輕輕瞪了吉爾探長一眼。探長撇開視線。愛爾維多繼續說:
“恐怕這個時鍾塔在中古世紀,也有如此的秘密用途吧。可是到了近代,除了部分的入之外,幾乎都忘了有這回事吧?言歸正傳,在此我們要思考‘寶藏’的問題。時間回到大約一百年前。在那一年死去的基督教徒與他們的歌,還有在歌詞裏的‘寶藏’。”
愛爾維多這麼一說,突然用力踢向身旁彥一的小腿。
“好痛!”
“彥一,你來唱歌。”
“才不要……咦?唱什麼?”
愛爾維多不耐煩地搖晃肩膀:
“那還用說,當然是那首基督教徒的葬歌。”
“我才不要。為什麼叫我。好痛!知道了啦……”
滿心不願的彥一按捺住丟臉的感覺,開始端正姿態。抬頭挺胸,兩手扶在腰上,低聲開始唱
了起來。
“耶穌說。
‘走著——走著——走著!
直到母雞鳴叫為止!
直到星星從破掉的屋頂掉下來為止!
撒、撒拉、撒拉、撒—!
即使在夢中也要
走著——走著——走著!
撒、撒拉、撒拉、撒—!’
基督教徒從夢的地方
走著——走著——走過來。
‘走著——走著——走著!
撒、撒拉、撒拉、撒—!’
基督教徒從天堂的另一邊
低著頭——低著——走過來。
‘低著——低著——低著!
萬能的主啊,還有可愛的父母!
血肉廉價、麵包昂貴,繼續走!
撒、撒拉、撒拉、撒—!
寶藏與主的榮光
走著——走著——走著!
撒、撒拉、撒拉、撒—!’
基督教徒在昏暗的地獄
挖著——跳著——叫著——消失了。”
唱完歌的彥一害羞閉上嘴。大家默默看著彥一,好像嚇了一跳。愛爾維多代表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