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箱擠進了四個大人倆小孩,是狹小而又擁擠,除了一個不大的箱子外,其他的一些衣物日用品,都給放在後頭的馬車上了。丁鑫在打狗港租了兩輛馬車。
丁琯始終在裝死一樣閉目養神。但是那花白的胡須,憔悴的麵容,一種難以掩蓋的蒼老在證明他這內心的痛苦。
順天府裏的捕頭那麼多,自己怎麼就不知道躲一躲呢?丁琯手上沒沾過複漢軍的血,他的罪名就是那一次次‘出勤’給累積起來的。一想起來他這心裏頭就鑽心一樣的痛。
“爹,這就快到鹽場了。你可要打起精神來!”既然來了就要良好的融入進來,如果丁琯天天把北京掛在嘴邊,鹽場的人會怎麼看丁鑫?他可不是鹽場的一把手!
“爹知道,知道……”公門裏混了半輩子的丁琯如何不知道呢,說話中長歎一口氣。自己真的是把兒子給坑壞了。
台灣的布袋鹽場,海南的鶯歌鹽場,再加上長蘆鹽場,這就是後世中國的三大鹽場。這個時期布袋鹽場剛剛開辟,鶯歌鹽場則完全不為人知。可陳鳴知道鶯歌鹽場在哪裏,建在海山之間的鶯歌鹽場,尖峰嶺的連綿群山擋住了來自北方的台風雲雨,使這裏長年烈日當空,有充分的光熱進行鹽業生產。海水含鹽度高,堪稱得天獨厚。
一座鹽場那就是一片銀海,隨著複漢軍的北伐,各種俘虜和發配的人家,其中的一部分就給送到了台灣和海南。在眼下的時代裏,鹽場是絕對的勞動密集型產業,丁琯丁鑫可能都不知道,在那布袋鹽場裏頭,他們倆說不定都還能碰到過去的熟人呢。
而與此同時,為章嘉三世南下開道的烏蘭察布盟四子王旗紮薩克多羅達爾汗卓哩克圖王哈拉柱,也在他自己的百人衛隊以及整整一個營的複漢軍護送下進抵了南京。
哈拉柱當然不會走海路,陸路也不可能,他走的是水路,跟丁家父子的行程一樣,從張家口到北京,再到通州,乘船沿運河抵到揚州,然後到南京。
烏蘭察布盟雖然是內蒙六盟之一,哈拉柱的四子王旗又是烏蘭察布盟裏的帶頭大哥,但他從沒有這般深入的到過中原腹地。往日滿蒙的會盟,要不是滿清皇帝到熱河,巡幸草原,要不就是蒙古人到北京。至少哈拉柱是從沒有見過京津再往南的中國風情的。
陳鳴讓他走水路,除了是因為水路快捷便利之餘,也因為運河的左右兩邊區域乃是現在中國的精華地帶。隨著北京的被拿下,大批的百姓回歸家園,運河兩岸的田地多已經被開辟了出來。而即使海運已經開放,在鐵路火車這一變革式的交通工具沒有出現的情況下,內河運輸的重要性也是不可能被完全取代的。
先前一日比一日萎縮的運河兩岸經濟已經有了複蘇,而且複蘇的勢頭很快。這裏或許再難達到往日在中國經濟上那舉足輕重的重要地位了,可看看這裏,也總比讓蒙古人去放馬逛蕩的強。這運河兩岸的城市和繁多的人口更能向蒙古人展示中原強大的實力。
臨清的市井比去年熱鬧的太多了,廢墟一片的濟寧也在迅速的重建中。在貢獻了自家大部分錢糧後,悄無聲息的被剝奪了實權的孔家、孟家等等,正瞧瞧的向濟寧伸出手去。過往的經曆告訴他們,想要繼續保障家族的存在,就別把目光寄托在土地上。土地隻是基礎,經商理財才是維持家族的更有效的手段!而眾所皆知的膠州灣和煙台,這兩處即將開港的城市,孔孟曾顏四大家沒有一個不眼紅的,但生存智慧告訴他們,還是趁早別想望了。
現在的膠州、煙台那是山東區域裏的新朝新貴的地盤,自己這種不尷不尬的身份,根本就沒有插手的餘地的。至少在前者還沒有吃飽喝足的時候,是沒有插手的份兒的。
沈世英不知道臨清比之張家口如何,但是臨清絕對不如北京繁華。
哈拉柱在山東境內的神色隻有好奇式的興奮,而並沒有震驚感,直到船隊抵到了清江浦。
在戰火後複蘇的清江浦煥發著旺盛的生命力,一船船的糧食、布綢和江南產物,從這裏向北,從這裏西向。向北進入山東,向西沿著黃河運送到中國的腹心。
雖然這裏還沒有恢複到最鼎盛時候的過五十萬人口,“舟車鱗集,冠蓋喧闐,兩河市肆,櫛比數十裏不絕”,但千萬別小瞧了這個時代商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