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正的平心而論,西式帆船也確實要比中式帆船更能經受得住風浪的拍擊,就是更加堅固。那次遭遇台風,那麼巨大的風浪和顛簸,一切風平浪靜之後,整個船隻就隻有兩處地方破了小洞,輕易的就修補起來了。
當然,西方帆船沒有水密隔艙,這在朱濆眼中是一大缺陷。如果能把中西方船隻的優勢中和一下,那絕對是極好。
時間一點點過去,晌午了,天空的太陽火辣辣的照射在桅盤裏。雖然海風襲人,但始終警惕的注視著周邊海麵的朱濆還是焉了下來。時間也到了,換班的人到了。
瞭望手是一個很耗精力的崗位。尤其是現下這個地段,按理說他們應該隨時都有可能與清軍戰船碰麵。
朱濆還在舉著望遠鏡打量著四方。“咦……”他似乎看到了兩根桅杆。強撐著精神的朱濆如同磕了一粒十全大補丸,精神大振,舉著望遠鏡細細的搜索著左前方——剛才他就是在那裏瞄到了兩根桅杆。
“鐺鐺鐺,鐺鐺鐺……”急促的告警聲從桅盤上傳出。整個南海一號訓練艦立刻忙碌起來。
左前方向,一支六艘船組成的船隊漸漸躍出了海麵,朱濆還看不清楚船隊的旗幟,也不知道這六艘船隻的後頭是不是還有別的船隻
……
就在南海一號在渤海灣發現船隊,就在陳惠陳鳴父子嘀咕著怎麼在南洋插足才不引起西荷兩國反彈的時候,兩艘中國式廣船緩緩駛入了零仃洋。
阿布貝卡帶著一種焦急又有些暢然的複雜心情,攬看著零仃洋裏的風光。
“蘇先生,這裏,這裏,是不是,文天祥……,寫,‘人生自古誰無死’的地方……”
阿布貝卡的中國話說的不怎麼流利,他操著結結巴巴的廣州官話,向身邊的蘇義說道。
後者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十幾年前蘇義跟隨父親蘇群帶船前往巴達維亞交易的時候,遭遇了台風,船隻被吹刮到了蘇祿群島。然後蘇家與蘇祿國就正式的搭上關係了。
阿布貝卡和他的父親都非常信任蘇家。
阿布貝卡第一次與陳漢打交道,就親自前往中國,這裏頭蘇義有著很大的影響力。換個角度來看,你完全可以把蘇義看成蘇祿版的羅東尼,還是絕對的加強加大版的。
“是的。這裏就是零仃洋。當年文丞相寫下千古名句的地方。”蘇義回答著說。他知道蘇祿國現下處境艱難,知道阿布貝卡為什麼會對文天祥這樣的人感到感慨,因為蘇祿國內部就有一股很強的針對阿布貝卡的反對力量,那背後的黑手就是呂宋島上的西班牙人。
蘇祿國是一個絕對的小國,人口總共還不足二十萬人。要不是地勢複雜,島嶼眾多,而且跟棉蘭老島上的綠教蘇丹結盟,他們兩邊都是綠綠麼。再加上呂宋島內部也不安定,雖然大的亂子是沒有,但年年起義頻發,而棉蘭老島的土著又跟西班牙人一直在玩蘑菇——你來我就躲,你去我再出來,讓西班牙人一直沒能騰出足夠的力量,否則蘇祿國勢會更加的危險,甚至可能已經被滅亡了。否則你當蘇祿王傻瓜啊,要主動獻圖歸化中國?
阿布貝卡重重的歎息了一聲。他就是羨慕文天祥這樣的忠臣,蘇祿國施行的是世襲貴族製度,國內現在有好多個貴族被西班牙人所拉攏,這對阿布貝卡和蘇祿國都存在著絕對的威脅。當年蘇祿王麻喊味安柔律噒遣使向滿清的乾隆皇帝貢方物,並貢國土一包,請以戶口人丁編入中國圖籍,那就是因為王室的力量已經要快壓不住盤了。
在歐洲的七年戰爭結束以後,西班牙人在呂宋的力量得到增強,蘇祿迫於壓力,隻能斬斷了於中國的聯係。沒辦法,中國對於蘇祿使臣雖然絕對友好,絕對的大方,但中國不給蘇祿撐腰啊。那一切就都是虛的了!
兩艘廣船順利駛入了黃埔港,當阿布貝卡表明自己的身份後,廣州海關的公員血都快吐出來了。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國國王竟然親自前來了……
城裏的謝瑚都第一時間被驚動了。嶺南留守陳二寶現在南寧,謝瑚連忙組織儀仗,莊重肅穆的把阿布貝卡迎到岸上,之前陳鳴一直留著的幾處莊園,那本身就是準備著做接待用的。現在也立刻派上了用場。
“蘇先生,你說的對,很對。”阿布貝卡被如此隆重的對待,進入莊園後他精神異常興奮。
中國如此隆重尊重的對待他,讓他感受到了自己逼格在提升。任何人都是講麵子的,綠綠也不例外。
在阿布貝卡看來,中方的鄭重莊嚴不僅是給他顏麵,更是給他所代表的蘇祿國顏麵。作為一個常常受西屬菲律賓總督欺壓的小國國王,這種尊重是比金錢更難得更得他的心的。
謝瑚回到官衙,立刻就讓人飛鴿傳書魯山,同時也寫了一道奏折,派人快馬速報。
這消息被送到魯山的時候,陳鳴剛剛收到北方暗營傳來的信報——朝鮮方麵,晉州被清軍攻破,朝鮮王李祘不知所蹤,一批朝鮮大臣和軍民出海投奔濟州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