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氣味對於陳永生是半點也沒影響的。從河南殺到現在,什麼樣的慘景沒有見過啊?當初夏天廝殺的時候,九江城外的山窪窪裏,每到大戰結束,他都能看到腐爛變質的屍身,無數白白的蛆蟲在破開的肚皮、腦殼裏鑽動翻滾,還有的屍體肚皮脹的跟懷孕十月的孕婦一般,裏麵盡是黃褐色的屍水,一經搬動,那臭氣才叫夠味。
春夏秋,九江、湖口山地間的廝殺,每一次結束後都要用上百車的生石灰潑灑陣地和地表,就那也起了兩次小規模的病疫,折損了九江守軍小百人。
“已經走投無路了,他們還是不願降嗎?”
“這城裏抵抗的不僅有川兵,還有民勇,後者受了韃子蠱惑,鬥誌死堅。”身邊的軍官頓了一頓,再說道:“這些民勇對滿清的忠誠倒比川兵更強。連帶著跟他們混在一起的川兵也不敢投降了。”
湖北的練勇與江南的練勇民團還有些不同,在湖北,出麵組織練勇民團的多是官宦之家。那些普通的鄉紳士紳、地主豪強,倒是紛紛給這些官宦之家送糧食、送銀子,卻極少有站出來露麵的。那些官宦之家要麼與複漢軍有著血仇,要麼就有子弟在外在京為官,他們對韃子的忠誠都相當之高。
陳永生站在殘破的城樓上,舉目眺望城內情形,觸目可見的就是是城中片片被轟塌的民宅。清兵連帶民勇據巷死守,可複漢軍甩手榴彈,推小炮轟,那裏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
黃陂縣東西大道上倒是沒有幾具屍體,可一些小巷子裏密密麻麻鋪滿了破麻袋一般的屍首。那可不僅僅是清兵和民勇,應該還有主動或被主動來檔路口的黃陂民眾。
“那就這麼的殺下去。總有能殺光殺軟的時候。”陳永生眼睛掠過黃陂縣城,向著更遙遠的西方望去。複漢軍的腳步可不會隻停留在黃陂,大都督已經傳來軍令,在他率軍抵到黃州之前,自己要帶兵拿下漢陽府城,並且奪取德安府境內的武勝關,和武勝關東麵的九裏關,西麵的平靖關,這三關合稱義陽(信陽)三關,曆代為軍事要隘,南北要衝。
“你們說,如果陷在黃陂城中的這一千多湖北民團全都死絕了,這事兒宣揚出去,對於湖北練勇的震懾不會不很大?”
“湖北的老百姓還敢不敢參加練勇民團?”
威脅不了那些組織民團的官宦之家,那就威脅那些參加民團的百姓。複漢軍要奪取天下,早晚要把地主士紳都給修理乖乖了。等到複漢軍稱王建製,規定天下田租最高不可過四中取一者,那些地主鄉紳蹦躂的怕會更高吧?
陳永生回到大帳,坐在椅子上想起陳鳴與他書信往來中透漏的一些消息,那些消息今後如果真的能以政令的形式發行天下,全天下的士紳地主怕都會恨死了複漢軍。
……
江南,鬆江府的清軍完全占據了江陰以東的大片區域,清軍水師還奪取了南通州,段秀林和廣東水師水陸齊發,正式向江陰發起了試探進攻。這第一仗就在黃山。
當初複漢軍在黃山【江陰黃山】上架起了幾十門大炮,清軍水師戰船誰也不敢輕易地闖入其中。那狹窄的江麵隻有三裏地,架在山頭的大炮完全可以封鎖整個江麵。而且複漢軍在黃山上修築了整整五座炮台,傳聞中布置輕重火炮四五十門。
“轟轟轟轟……”極短的時間內,駛入黃山炮台封鎖區域的兩艘清軍水師戰船向著黃山打出了四炮。四枚鐵彈在黃山上砸出四股塵煙。
黃山上五座複漢軍炮台靜悄悄的,提心吊膽的廣東水師膽量放大了一些,那兩艘戰船又向黃山靠近了一些,船上的炮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清刷炮膛,裝入火藥、鐵彈,插入火繩。
“轟轟……”又是四聲爆響……
遠處的廣東水師戰船上,一眾總兵、副將、參將都伸長脖子望著黃山,沒有大炮打出,山上依舊安安靜靜的,還是沒有大炮打響。
“總鎮,您說……,這會不會是陳逆逃走了啊?”
總兵坐船上,一個都司對總兵進言道。這前頭的兩艘船這都開過兩炮了,黃山炮台還是不見一絲兒動靜。真讓他懷疑啊。
“不至於吧。那炮台上放得可好幾十門大炮呢……”總兵再度舉起望遠鏡,打量著黃山上的炮台。沒有錯,一尊尊大炮在眼光下泛著寒光,沒有錯。
“派人知會段軍門一聲,讓他派出一隊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