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掃蕩著周邊的士兵,曾明看得出,這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士兵,現在心氣很低落。他們已經在王莊打退了清兵三次進攻,堅持了半天時間了,可援兵一點跡象也沒有。
“你們可以投降。你們的家眷很少有在豫西南的。你們要跑到滿清那裏,隻要滿清不傻,他們現在不會殺你們。”曾明對著跟前的士兵說,這些士兵要麼是新兵,要麼是俘虜兵,真的沒幾個老兵,自然也就沒幾個人的家眷在根據地控製區的。
“你們還能供出些自己知道的降兵姓名,哪裏人,滿清估計還有給你們賞錢。但是別忘了複漢軍的暗營。那些當官的都還擋不住刺殺呢,你們能擋得住嗎?你們的家眷能擋得住嗎?”曾明幾句嚴厲的喝問之後,身子一軟,氣勢猛地一收,人又軟綿綿的靠在牆壁上,眼睛微微眯縫了起來,曬暖一樣享受著太陽的照射。
沒來到江南不知道這兒的下雨天會那麼多,曾明這些日子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發黴了,從沒覺得太陽都這般的有愛。今天還有可能是他這輩子享受的最後一次太陽,他要多享受享受。
隊伍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曾明不可能管得住手下士兵的胡思亂想,他自己可以一心戰死,但他手下的士兵不會人人都這麼想的。而曾明能用的約束手段也很有限,他放出的那幾句喝問更多是威脅、嚇唬,而要是嚇不住人了,那也隨便了。
……
已經從高郵州親自趕到子嬰溝界首鎮【子嬰溝與高郵湖的交彙口,也叫界首】的盧虎,看著偵察隊彙聚起來的消息,終於能夠確定——清軍打破了默契了。
三隊八旗馬隊,兵力之和至少有五百人馬,這還不算射陽湖邊上的那一支,還有沒被偵察兵找到的呢?清軍這次投入的馬隊怕是有上千了,而且都是八旗馬隊。他們配合著綠營步隊——子嬰溝正麵的清兵數量雖然不多,可步騎相合,戰鬥力卻也不能小視。
尤其是湖畔平原地帶。上千馬隊衝擊出來,沒有足夠的炮火和火槍,根本攔不住。
盧虎是整個高郵州複漢軍的總指揮,他的目光並不隻盯著被圍的那個隊,還要縱覽全戰局。清軍放出來馬隊,那可不是為了在子嬰溝以北這塊小戰場上尋找獵物的,他們的目標該是高郵州溝通揚州的運河,該是高郵州溝通子嬰溝的運河。
要是這上千馬隊衝過子嬰溝,高郵守軍那什麼來阻擋他們截斷運河?
“盧指揮,曾明部被圍在王莊已經半日,盧指揮何時發兵啊?”界首鎮裏的複漢軍大小軍官不敢就王莊之事詢問盧虎,因為王莊的事情太棘手了,怎麼看曾明隊都有死無生。但段國瑞敢問盧虎,曾明與他關係很深厚的,就是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想錯過。
“清軍有馬隊上千,正麵出兵救援王莊是萬不可行的。我已命偵察隊潛至射陽湖,勾連漁船悄悄行至王莊湖畔。待到夜晚,接應曾明隊突圍,由射陽湖轉至子嬰溝。”盧虎對段國瑞擺了擺手,他這麼做是做好的選擇,高郵州的全部複漢軍拉出來都不見得對付得了清軍馬隊,用偵察隊是恰到好處,他對曾明隊也是仁至義盡了。曾明能不能活下一條命來,就看他的運氣了。
“現在清軍突然有馬隊南下,上千人馬,辣個巴子的,這才是大麻煩事。如果這支馬隊遊擊在高郵州城的南北,高郵城立刻就會變成一座死城。但高郵城地理位置特殊,這裏無論如何都是要保下的,可界首鎮就難以保全啊,還有射陽湖下的興化……”
盧虎也不是什麼斯文人,說話帶髒字,脫口口頭禪很平常。“你們都說說,咱們高郵接下去該怎麼辦?”但眼前的困局他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