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獨自坐坐。空曠寂靜的夜晚,會感覺著天地很寬,很寬,這會讓他壓抑的內心變得寬鬆起來。夜色就像掩蓋大地一樣掩蓋著他自身,遮蓋著他對命運未來的悲哀,遮蓋著他心裏頭的痛苦。
實際上蔣天放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喜歡月色中獨坐,說到底他還是在心裏對陳家軍有怨恨。
可惜,他這種情況真的很難被滿清朝廷所‘諒解’,否則的話很難說蔣天放為代表的的降兵們能有多少真正的戰心鬥意。
今夜蔣天放所在營頭守衛江邊炮兵陣地,今天是蔣天放小兒子的生日,夜色來臨的時候他果然又文青了。坐在江邊的石頭上,聽著耳邊漢江水浪衝刷堤岸的聲音,蔣天放整個人惘然若失。因為他看不到未來的光明,隻要一展望未來,就是刀光血影,就是隱姓埋名。甚至未來能‘隱姓埋名’的活著都是一種奢望,都是最好的下場了……
蔣天放望著星星點點亮著燈火的對岸,這朝廷當官的在他眼裏也全是笨蛋。
湖北官軍全趕到襄陽來了,就不知道樊城往西走能走到德安府去麼?陳家軍一支三千人的隊伍已經從樊城往西去了,這支隊伍殺到幾百裏外的漢川,在蔣天放眼中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如果陳家軍在漢口渡過的江漢,或是直接殺往漢口、漢陽,威脅武昌,襄陽城裏的隊伍動是不動?又要動多少呢?
蔣天放不覺得隊伍會在襄陽城下大打出手。後者城防堅固,守軍數量充足,糧餉也都不缺,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援兵也不缺。湖南綠營正氣勢洶洶的向著北麵趕來。
陳鳴如果繼續停兵這裏,大打出手,那襄陽之戰就是陳家軍的命運之戰了。而他們隊伍裏這些日子一直在宣傳的是遠征,向南向東,向著江南財富之地。可沒聽說隊伍要在襄陽與官軍一決勝負的。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冬日裏的陽光驅散了漢江上的水霧,大炮炸響的聲音就響徹在襄樊的上空。
石亮、薛士儼並不知道,在炮聲隆隆的時候,漢江北岸的幾十萬流民棚戶已經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在未來的一個月裏,他們會在南陽,會到汝州。
大批的刀槍甲衣等待著義勇,隻要經過短暫的訓練,比如渡過眼下的冬季,等到來年開春,這些人就會成為一個個合格的士兵,至少比清軍綠營強。
陳家軍橫行半個河南,掃蕩漢江以北,不知道往自家老巢裏扒拉了多少糧食,這些都是將軍府消化這些流民棚戶的最便易武器。陳家軍不可能在缺少田地的汝州和人口相對密集的南陽府為幾十萬遷移來的流民棚戶全部分配土地,這些人中的青壯變成陳家軍士兵,其餘的人包括婦女在內,都可以變成築路隊、建築隊,乃至礦場、鐵廠、水泥廠等各處工廠的工人。他們平坦土地,修築防禦工事,當然這些工事不是水泥建築,冬天氣溫底下,陳家軍的水泥是無法投入使用的。但幾十萬人的彙入,這股力量必將擴大著陳家軍的鋼鐵、水泥產量,改善著將軍府治下的民生、交通等等方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