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用血液裏的火歌唱,去做天定的歌者(1)(2 / 2)

於是,我想到了族人。他們生活在高寒而艱苦的雪域,但是,他們的精神是豐盈的,信仰支撐著族人不屈不撓地走過千萬年的歲月。在人類的心靈和精神方麵,他們比海邊、平原上的人似乎走得更遠,看得更高,心靈的視野更為寬廣,胸襟更為闊大,人與人、人與自然更為和諧融洽。我為此而自豪。

是的,那片高原,我精神的故鄉,也不再是一片淨土,來自鋼筋水泥叢林的“物質”、“經濟”、“文明”正一點點吞噬、摧毀著固有的傳統價值、文化、觀念。多向的較量將隨經濟利刃的日漸鋒利而趨向白熱化。

許多年不曾夢見大師了。那一夜,他卻清晰地出現了。在流水的晃搖中,那張唐卡飄飄悠悠。我使勁瞪眼看,終於看清了:是的,那是蓮花生大師。他無時無刻不在護佑著艱難苦厄的人世。我激動得難以言表。然而,水流下的唐卡隨水扶搖中,畫麵也在不斷地變換,又變成了另外一些影像。可是,我一點也沒有沮喪。因為我又一次拜見了大師啊。

我感到大師始終沒有遺棄過我。他在我的世界裏,若即若離,卻從來不曾離開。在夢裏,我還聽到有人說,我與某個神山是有關聯的……

被柔情和母性的光芒照耀

一塊肥沃的土地上,如果不撒上種子,它會遍地生長荒草野物;如果一顆靈犀的心靈,不加以引導和培育,同樣將落於平庸和拙劣,甚至可能走向荒謬的另一麵。向心靈進發,向時間學習。在雪山和城市的邊緣生活,培植自己——一個青藏人的精神家園。我要像一隻迷失的鳥找到回家的路,使靈魂從此不在迷霧中茫然失措。可是,構建家園的路多麼漫長啊!要把每一天的日子都當成是向生命的盜取和享用——哲人這樣告誡我。不要把今天的事擱在明天,而要把後天的事拿來今天做。我常常耽於夢想,而不是行動;常常耽於空談,而缺乏堅實的腳步。日子和日子連綴著生命。時光和時光在我們的軀體和心靈上空飛翔,撒下它們的影子。把死亡當成一劑良藥,催綻靈性的花朵,我從親人的死亡和曆史中新生,我在死亡的啟示下歌唱,把每天都當做從死亡中歡欣獲得的生命。

你聽,雪山正彈奏動人的歌謠,草地正用花朵的語言向著藍天歌唱,農人以土地作畫,牧人以皮鞭和牧歌布韻,而我——一個來自村莊的歌手,以筆為旗,以靈魂為墨寫下關於母親的歌。曆史彙入我的胸中,腳步正從四麵八方奔襲而來,雪山的夢想在我臉上盛開。我把門敞向山外,一條隱約從容的小徑,等待一個全新的傳說……

看啦!聖潔如奶的高原上,牧歌之上的騎手馳騁著草原多皺的歲月,遊子的歸路上漂泊半腰的鄉愁,朝聖的長旅喲,正行走著藏人太陽般的心;在村莊和牧場,在馬背和蟒號裏,聽啦!那天上吐伯特的朗月,被柔情和母性的光芒照耀;我也將坐化成蓮花般雪峰的姿勢,在開放中催生靈魂的花蕊,像一朵雲,像一朵花,像一束夢,滿世界流動而且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