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在他周圍的人看來,
似乎被他規定為那種小心地,
把兩個嘴角微微翹起的而且不發出一點聲音的——
往往讓人第一眼就能感覺出他這個人一定和他的笑容一樣真實,
盡管它看上去有些單調。
他和大家或一起聊天,或開玩笑,
或他給大家講笑話的時候,
它都並不變化,
仍是那種規定中兩個嘴角微微翹起的無聲的——
它似乎與大家印象裏他的內斂而優雅的性格相符。
他從未像有的人那樣大笑過,
露出滿嘴牙齒,或把臉盡可能後仰。
而對於大笑,他不是沒想過,
而是不想做。
他認為那樣的聲音裏有放縱、隨意和輕浮的含義,
甚至連整個人都不怎麼靠譜。
而對於他的笑容,他有時懷疑,
有時得意,有時無奈,更多時候是掙紮。
個別的時刻也出現過崩潰。
某一天酒後他回憶說,
自他工作以後,他曾多次對著鏡子像挑選外衣一樣,
有意選擇了這種他認為比較得體而節製的笑容。
在另一次酒後,他模糊地說,
他有些累了。
他每笑過一次都讓他的心情更糟。
而他能清楚感覺到他是殘喘著的——
這是他一直以來未曾說出的真實。
而別人既安慰自己又安慰他說:
其實無論誰怎麼笑,
大家心裏都一樣。